童年

1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一大群蚂蚁在搬家，我蹲在旁边看。

听说遮住蚂蚁正上面的一片天空，蚂蚁会昏头转向，不知道怎么回家。我试了几次，发现并没什么用。惊慌失措倒是有，但我猜那估计是被我吓的——我确实长得丑。

我把特意拍死的苍蝇扔到蚂蚁跟前，看他们哼哼哧哧地往回搬，心里十分开心。我讨厌苍蝇和蚊子，但毫无办法。它们属于夏天。而我喜欢夏天。

也许，能够包容讨厌的东西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吧。我不太懂。老师们只会让我背乘法口诀和课文。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猜是老师讨厌我，因为面对喜欢的人我什么都愿意讲的。

我曾经把这个想法告诉过小红——我最喜欢的女孩。但小红只是咯咯地笑，让我想起刚下完蛋的母鸡。我家就有一只，每天都这样大声地叫。一听到叫声我就去鸡窝里把热乎乎的鸡蛋摸出来，让妈妈煮给我吃。但母鸡从来不生我气，第二天又继续下蛋。我觉得母鸡肯定不讨厌我。

我把母鸡般的笑声这个比喻告诉小红，小红瞪了我一眼，说：我讨厌你。

我有点不明白，但依旧很开心，因为她对我没有隐瞒。

2

我看着蚂蚁一点一点地往窝里挪着，想起了小胖。

小胖是我的好朋友，因为胖，跑起来很慢。但大家都喜欢他。

当然，也喜欢欺负他。

似乎每一个小孩子都注定会有一个胖胖的朋友的。恩，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多没意思。欺负胖子可是很好玩的一件事情呢。

虽然喜欢欺负小胖，但我们都怕小胖哭。小胖哭起来，惊天动地的。黄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往地上砸，可吓人了。每次小胖一哭，我们就全慌了，赶紧都把自己珍藏的最喜欢的东西拿出来给小胖玩，哄他开心。小胖开心了，我们也跟着笑。大家又亲密无间了。

小胖真是个开心果，欺负他可以开心，哄他也可以开心。所以我们都怕小胖不理我们。

不理人最没意思了，我们都不喜欢。

现在想起来，小胖从来没有过故意假哭来骗我们东西玩。他真是个好朋友。

3

说起朋友，其实还有小明。

他学习好，人长得好看，还很听家长老师话。

他老是不跟我们一起调皮捣蛋，受罚的时候总没有他。我们尝试过许多方法拉他下水，总不能成功，让人有点不开心。

但我们喜欢跟小明一起玩，因为他人很好，也很大方，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愿意分享给我们。所以我们不会因为老师喜欢他就讨厌他。

讨厌和喜欢的人和事应该是单一的，不可以关联到到它们周边的东西身上的。那时候我们不懂，但也不会做。现在我们也不懂，但经常在这么做了。

4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一大群蚂蚁在搬家，一个小孩蹲在旁边看。

我躲在记忆的天空里，也在偷偷地看。

是什么穿过往事的云层降落下去，化作了一场雨，赶走了小孩，冲散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