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的腰

我是在朋友店里再一次见到老郝的。上一次见他，应该是5年前了。

当时我们几个人在店里喝茶聊天，突然一个人进来了，光线有点暗，我没注意来人。突然，老王很惊讶的闷声说：咦，你怎么来了，老郝？！我才仔细端详了来人，果然是老郝，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脚穿着一双澡堂子那种拖鞋，上面已经全是灰尘，一条五分大短裤磨损的屁股那快要烂出洞来了，上身着一件灰色大背心，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脸庞浮肿有些刮痕，头发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火云邪神”。

朋友招呼他坐下喝茶。他从裤兜里掏出香烟，给我们每人散了一根，然后坐下来。我闻到一股发霉的酸味道。朋友问他：老郝，两年多没见你了，你干啥去了？老郝说：瞎xx搞呢，现在经济不行，活儿不好做！磊子有点奸狭的笑着问他：老郝，脸上有伤痕，又跟嫂子打架了吗？老郝喝了一口茶，毫不在乎的说：刮的，前几天给人抬缸，不小心刮了一下！那娘们现在乖的跟猫一样，敢打我，我抽不死她！我们都心照不宣的一起笑了起来。

老郝是个手艺人，朋友刚开始做生意开店的时候一个市场里的，他主要经营鱼缸。我从朋友那了解到，他主要是接活儿定制鱼缸，很有手艺，出的活儿很精致，很受客户好评。做了30多年鱼缸，他自己也记不清做了多少，经验很丰富，很少失误，算是有个好口碑。朋友店里的几十个缸，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基本周边人的缸都是他做的。靠着做缸，他在老家买了套房子，在天津也买了一套说是给闺女读书用。

老郝常年做缸，所以背有些佝偻，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听他说好像有腰椎间盘突出。他平时没啥爱好，就是做缸，或者跟我们去KTV唱歌喝酒。他年级比我们大两轮，算是我们父辈，但是生意人间都喊他老郝。他的那个女儿估计现在上高中了，之前见的时候，还是读小学呢，长得亭亭玉立，身材修长。如果是个有钱人家，可能就送她去学跳舞了。学习还挺好，就是跟着她妈妈喜欢臭美，有时候会看见她用妈妈的化妆品涂个满脸大花猫。

老郝和他现在的媳妇儿是二婚，年龄比他小十多岁，结婚后生了个女儿就不再生了。老郝也不在乎，反正他前妻帮他生了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老郝就对这个小女儿格外疼爱，天津的房子就是专门给她买的。不知道为啥，老郝经常跟媳妇儿打架，可能跟他酗酒有关。有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喝酒，他喝的都比较畅快，我们打关喝不动了也找他代酒。

我问他：老郝，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他回答：三高！看我有点没听懂，又自嘲地说：尿酸高，血脂高，血压高，就是三高！我挺担忧地看着他，又问：那得少喝酒啊，你现在喝酒多吗？他无所谓的说：没事，该吃吃该喝喝，乐呵就行！然后又补了一句，现在喝的少了，人老了，胃也不好了。朋友跟了一句：老郝，多喝茶，多出来找兄弟们坐坐，来，喝茶！

我们边喝茶边聊天，大家对他都比较好奇。闲聊中知道，前几年跟媳妇闹别扭，有时候打架比较凶，经常生闷气。常年累月的抬重东西，弯腰劳作，早把腰弄坏了，腰椎间盘突出很严重，现在不敢弯腰抬东西。酗酒，再加上年老，眼睛也有点模糊，有时候手抖的厉害，再做鱼缸就没那么容易了，还老出错。又赶上这几年的疫情大环境不好，他的生意基本做不下去了，已经把店盘出去了。现在就是靠给几个新手同行做技术指导挣点烟钱。

我们几个都比较担忧他以后，他倒无所谓：活一天，是一天，能吃能喝赛过做神仙！

现在大环境不好，经济萎靡，大家的工作和生活都受了不少影响。朋友他们的店，现在每天也没什么顾客，按照他们说的，一天卖的钱连房租都包不住！但是为了生存，还得坚持着，努力着，向往着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