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培养自己对书店的依赖,以及由泡书店引申出的一系列积极向上的习惯。比如早起把午饭和晚饭都考虑好,在上班之前做好一起带走;下班后从瘦狗岭路走到天寿路站等车,乘到林和中路下车或者干脆步行1公里到中信大厦,这个明亮洁净的林和片区;到了约莫九点三刻,就要准备起身回家,可以是乘车绕远路四个站距离,也可以直接步行,我计算过,需要恰好25分钟,心理上作为健身的代偿,其实知道未来还是需要出钱出时间去健身房挥把汗。为了适应一个新日程,要令它与其他旧习流畅连贯,也是需要一些心思的,毕竟没有太多可以简单粗暴用钱解决的余地。刚签转正合同,还要数多三轮手指头的天数,才会收到第一次的正式工资,在有限的选项中看,在书店杀时间,的确比一下班就回家做点吃的,和极慢的WiFi虚耗生命要来得有意义一些。这个只适合睡觉的13平米小房间,我知道有天我一定会把它换掉。
喜欢后街这样的地方,藏在负一层的一条暗街,自相矛盾的设置。灯光昏黄,随时都像傍晚或者深夜,只有街头街尾两个玻璃门口可以通透散漫的光线,但最多只像稀松的晨光。后街与时间与日夜交替相违的印象本身就很吸引,短短一条街我来回走个五六次也不会觉得厌烦。而原本开在一端的唐宁书店搬走了,换成1200bookshop,两间都非常满足我对书店的幻想。后街原本就不喜热闹,和一步之遥的马路相比,有种不食烟火的温差,而书店在这安家,就更加与世隔绝,一丝嘈闹都没有,音乐轻缓,似有若无,店员在吧台里摆弄器具的声音也很轻,就像在家里有人为你制作一杯咖啡、又不愿把你吵醒的贴心。有时周围太过安静,人会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失去与环境的连接,未见得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所以此时有声反而胜无声。然后是我最中意的鹅黄色而依然充足的光线感,深木色书架,自由度大的空间,每个节点都恰好用书或者文字或者可爱玩意来遮蔽一些视线,这一切都能成为安心感的来源。安心感,这个虚无缥缈又无比实在的感觉,究竟是因为哪个细节处理得当而产生的呢?是因为书本身,还是因为这里对书对人都一样温柔忠诚,或者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在这里只需要和书对话,而感到轻松自在?有人很怕去书店,好像封杀了发声权,好像必须抱着一颗上进心,一道细细屏住的气,不能随便发泄丧气和抱怨了。不过我的丧气则是在第三天去书店之后慢慢被清空了,头一两天还是一个强制自己去书店的过程,也会急躁地不能看完一本书,所以每次都先挑三本,有一次是挑了海桑的诗集、胡适的《容忍与自由》,还有一本我也忘记了。看不下去了就换一本,但读书这个动作会慢慢抚平内心的毛躁,它不是一两日的毛躁,可能从很深远的过往就开始了,要安抚也是一个漫长过程,这两日内心波动大是正常的,只要继续读下去。读下去。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就变得真正享受书店了,以前久不久会去一次书店,但没想到频繁地去会有爱上的感觉。喜欢故意做旧的桌椅,比学生时代更旧版,可能是父母甚至祖父母那一辈人上学才会用到的木桌木凳。慢慢地发掘书架上的惊喜,有足够余裕一行一行地浏览书架的摆布,有时畅销书架也会有让我眼前一亮的书,而不止是那些我已经躲之不及的心灵励志治愈温暖文。往往是到了要离开的时间,眼睛就会捕捉到新的令我感兴趣的书,就如《迷楼》、《古书之美》、《创意东京》等等,随便翻了翻,有想细读的冲动,暗暗在心里说,好,明天这个时候,我来看这本吧。就像跟自己做一个不成文约定。每天看完的书,忘掉,忘掉书名和作者,忘掉内容,等它从心房出,流回心室。
今天是第一次看书看到超过十一点。对于独居的女生,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就是已经十一点了。有点好奇,如果真的在这里彻夜看书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里本身就如时间停止流动,外界与我无关,我置身世外地,在某个平行的维度在享受乐趣。十一点和凌晨三点,这里都一样灯火流转,明亮妥帖。有机会的话应该要试一次,在书堆中睡去再醒来,一如秒针没有走过一步。
走出书店,距离到家还有25分钟,深夜的广州东站周边,忽明忽暗,一个人穿过暗黑无灯的路,或者有陌生人迎面擦肩,都会令心跳加速,分不清是自己想太多还是确实有危险因子在浮游。但更多的,是夜晚仍在谋生的人们,或者说夜晚才适合谋生的人们。送餐员,代驾员,的士司机,各自的手机不断响动,提示接单和路线方向,在夜色中奔忙,都是必须伺机而动的生计。城市从来不会沉睡,它只是大部分人的装睡,和小部分人的不睡。我不睡,则是因为明知脑里的东西比夏日的水果更易变质,不愿再随便放过。
当然,代价就是明早起来的疲倦,仍旧要做饭,为了可以下班不饿着肚子去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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