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把它绣好,将军定要归来。”
——————————————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今日风国皇城城门大开,百姓蜂拥至主街道,迎接着得胜归来的将士们,欢呼他们的胜利。
街道旁的茶楼,二楼挨着窗口的白衣公子眉目温和,带着欣喜,静静的看着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归来的人。“公子,是楚将军。”少年身边的青衣小厮十分兴奋。
“清溪,我看到了。”五年前勤帝登基,风国以北的游牧民族趁乱发动战争,楚暮她随父兄征战,成为风国第三位女将军,也是最年轻的女将军。现在战争胜利,她也该回来了。
萧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楚暮,五年来他一直担心着她,现在看到她平安归来,他就放心了。将军府和他萧王府乃是世交,现在掌权的勤帝,萧王爷以及楚大将军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而他和楚暮的婚约也是自小就定下了的。
楚暮察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抬头便看到一双琥珀色的双眸,看到自己望过去,他温和的笑了笑。楚暮看着他的白衣,皱眉。待经过茶楼事,蹬着马鞍,借力飞上了茶楼二楼。迎着萧挽惊讶的目光,结下自己红色的斗篷披在了萧挽身上。黑色骏马及其有灵性,站在一旁等着主人。
“现在还是三月,天寒气凉,你身体不好,怎么能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清溪,你怎么照顾你家公子的?”说着将萧挽冰凉的手包裹住,看着站在旁边的清溪一眼。
“阿暮,不怪清溪的。”萧挽无奈笑笑,替清溪辩解了一句。萧挽抽出了双手,“你赶紧回宫复命吧,这事儿耽误不得。”
“嗯好,今日将士回朝,皇城里难免乱了些,你先回府,若是想出来逛,我明日陪你可好?”
萧挽看着楚暮眸中的认真,点了点头。楚暮得了保证,便翻了出去,稳稳落在停在一旁的马上,去追已经走远了的楚父。
——————————
“公子,你傻笑什么呢?”清溪看着自家公子盯着手中的嫁衣痴痴的笑着,也不见动作。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楚暮那日班师回朝的时候。”听着清溪的声音,萧挽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还未成型的嫁衣,眸中的希望和期待十分耀眼。
“公子不必担心,楚将军武功高强,一定能够得胜回来的。公子再安心等一个月便可。”
“是啊,当初她可是打遍皇城无敌手呢。”萧挽笑着。
楚王妃怀着他时被人下了毒,虽然毒解开了,但也导致他未足月便出生了,能活下来便是个奇迹了,他自小体弱,自然成了皇城里那些世家公子捉弄的对象,他还记得楚暮压着鼻青脸肿的一个公子哥儿来给他道歉的情景,从那以后,皇城的小公子们见了他都绕着走,也许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吧。
后来父王将他与楚暮定了婚约,他开心的要死。也就经常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习武,上树,以及被楚大将军揍。
“好了,你去打些水来,我要休息了,今晚不是你守夜,好好休息。”
“是。”
————————
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盛夏季节,雨说下就下。萧挽坐在凉亭里,一滴滴的打在池塘中那翠绿的荷叶上。一道道闷雷响彻天空,萧挽捂着胸口,空气沉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清溪,边关可有消息传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萧挽皱着眉,看着池塘的水面被雨滴敲出阵阵涟漪。
“公子不必担心,前几天还传来消息说楚将军有打了一场大胜仗呢。公子是不是不舒服了,这雨天空气沉闷,公子觉得不舒服不去回屋去?”
“也好。”只希望是多想了,还有半个月她就该回来了,他得在她回来之前把嫁衣绣好,若是她回来了嫁衣还没好,岂不是要被她笑了去,楚暮她从未对自己失约过,他也不该失约才是。
他还记得那日分别之时她的承诺。
“阿挽不必担心,三月后我定会归来。”楚暮看着萧挽的担忧,安慰道,“你只用准备好成亲的事宜便好。”
“暮姐姐,嫁衣可是要新娘子自己绣的。”楚暮比他大一岁,这样叫也没错。
萧挽看着楚暮僵硬的表情,“暮姐姐放心,这绣活交给我吧。”让暮姐姐拿绣花针,实在是难为他了。
“那三个月后我得胜归来,你可要准备好。”
“自然。待我把它绣好,将军定要归来。”
“好。”
——————————
“夫君,这该怎么办啊,小暮失踪,这消息要不要告诉阿挽。”萧王妃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手心,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还是不要告诉他了,阿挽对小暮的感情,我担心他承受不住。”萧王叹了口气,说到。
“也好。”
——————————
“公子,您今日还病着。王爷不允许您出门。”清溪的话。打消了萧挽的念头。
“清溪,你替我去看看她。”
“好。”
萧挽捧着茶杯,眉头皱起,怎么偏偏就今日病了呢,她今天可是要回来的。萧挽一口一口的,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压着心里的不安。
“公……公子,不好了!”清溪气喘吁吁地跑到萧挽的院子。
“谁不好了,你说清楚。”萧挽心里的不安徒然扩大,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是楚将军,”清溪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楚将军没有回来,外面皆传半个月前的黑木崖一战,楚将军身边出了一个叛徒,将行军布阵的图纸泄露给敌军,楚将军与敌军拼死一战,拼的双方全军覆没,楚将军失踪。后来胜利之后楚大将军领着人搜遍了黑木崖也没有发现楚将军的尸骨,只找到了楚将军的玄铁佩剑,今日回来的,是那把剑。”
萧挽手一抖,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片片,茶水溅在了他衣摆上,他却浑然不觉。
“公子……”
萧挽并未机会,他垂眸思索着,片刻,对着清溪说,“更衣,我要进宫。”
“是。”
————————
萧挽的母亲是风国长公主,以他的特权特权,他可以出入皇宫里的任何地方。
勤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萧挽一步步走来,跪在了殿下。
当萧挽走进金銮殿,没有看到那肆意的人时,便知道清溪说的是事实了,双眸不禁布满了晶莹。
“求陛下,将楚将军的佩剑交于臣子保管。”萧挽跪在金銮殿下,额头扣下,大殿之下铺着厚重的地毯,但这次叩首仍然发出了沉重的声音,重重敲在众人的心头。勤帝坐在高处的龙椅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声音颤抖哽咽着请求,叹了口气。
视线转移至楚天阔身上,“楚爱卿,你的意见?”毕竟楚暮是他的女儿,而这把剑,是楚暮唯一的遗物。
“陛下,臣没有意见。”萧挽声音里的伤神,他听的一清二楚,这里最伤心的人,怕是萧挽了。
“谢陛下!”萧挽再次叩首,起身接过宦官捧来的盖着白布的玄铁剑,取下了剑上的白布,萧挽将黑色的玄铁剑抱在怀里,向勤帝行了一礼,跌跌撞撞的离开。
而留下的众人,隐藏了各自的心情,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
“公子,您该休息了。”清溪剪了蜡烛的灯芯,将烛火挑的更亮了些,橘黄色的灯光照亮萧挽苍白的脸,以及红肿的双眼。
萧挽没有回答,沉默的将绣线打结,这是最后一针。他计算的很好,今日她班师回朝,而嫁衣,在今日他绣好了,她却没有回来。她第一次对他失约,也是最后一次。
萧挽抚摸着她膝上的嫁衣,红衣金线,衬得她的手愈发白皙,一滴滴泪,落在手背上。
“公子……”清溪不止一次看到自家公子落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萧挽深吸一口气,抹干净了眼眶里的泪珠,将手中的嫁衣收入衣柜中,“你去休息吧。晚上不必守着了。”说完转身又到了床畔,上面放着楚暮的那一把玄铁剑。
关门的声音,萧挽静静的坐在床边,双手在剑上留恋,垂眸,思索着什么。
子夜,明月高悬,苍白的月光将桌前写着什么的人儿的影子拉的修长。
萧挽收了最后一笔,将纸吹干,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他打开衣柜,取出了两件红色的衣服。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萧挽将其一件一件的套在自己身上,最外层,是是那绣着金凤的外衣。
萧挽拔出了玄铁剑,剑锋闪着凌冽寒光,萧挽将其送入了心脏,血色蜿蜒。萧挽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液,将剑抽了出来,收入剑鞘,紧紧抱在怀里,面带微笑,倒在了地上。
依照萧挽的交代,萧家人把萧挽葬在了黑木崖。那是找到楚暮佩剑的地方。
萧挽下葬那天,黑木崖下了一天的雪。后来,开出了红色情魂花。在风国古老的传说中,只有至死不渝的情人尸骨安息的地方,才会开出红色情魂花。
至此之后,那一抹红,常开不败在黑木崖。
——————————
我叫萧挽,挽留的挽,我娘亲想要挽留我的命,我想要挽留暮姐姐,可最后,谁也没有挽留住。
我叫楚暮,我对他从未失约,可这次,暮姐姐怕是真的要失约了,只希望阿挽这次能原谅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