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轩在练琴,我在洗碗。
又是《渔舟唱晚》结尾的刮奏,练了将近两个月了。哪里听得出是潺潺的流水声,分明是心烦意乱不顾一切的肆意拨弄。
我没说话,继续洗碗。忽然,哗啦一声,接着,稀里哗啦,甭问,码子倒了。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我站了会,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回去接着洗。
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听声音,应该是在整理琴码。过会儿,轩说:“妈妈,我先去复习英语了。”说着,自己拿了本英语书,跑到沙发上背课文去了。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跟刚才琴声里的那个发怒小人儿截然不同。
我进屋去看,只见码子已经整理好了,摆在桌上。一排,从高到低,数数,一共十二个。
我犹豫,是我帮她安好琴码,还是让她自己安呢?照理来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残局。可是,她指甲还没卸,又没安过,不定还闯出什么祸来呢?不是把弦弄断了,就得把剩下的码子弄倒了,结局难测。到头来,更是麻烦。
“妈妈,我课文会背了,我现在默写一遍,一会儿您帮我检查。”“嗯。”这是这个晚上练琴以来,我说的第一个字。
好吧,既然这样,我来安。十二个码子,一字排开,顺序已然是整理好的。从第一根弦开始,左手撑起琴弦,右手拿好码子,找准角度,稍稍向上撑起琴弦,随着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响,琴弦正好落到码上的凹槽里。
接下来,一边校音,一边安剩下的码子。码子的间距要均匀,码子要摆正,不能有偏离。前四根弦,很细,安时要极为小心。调音也是。用扳手的话,左手一定要撑着弦,右手微调,幅度要小,避免崩断。左右微调码子间距也是好方法。
大概是觉察到我的为难,轩说:“妈妈,没事,不准就不准吧,这几根弦也不常用。”我没有理会,继续调,直到准为止。前四根弦调好,剩下的工作就好做了。“妈妈,您手疼不疼,不戴指甲,用手直接拨弦是很疼的,您都调半天了。”“没事,就快调好了。”其实不过二十几分钟,手指是有些疼,也只是一个手指,的确没事。轩每天要练一小时,不知按音的时候,痛感又有几分呢?
“妈妈,我课文默写完了,您看看。我练琴去了。”
拿过来,我看看,都对,连restaurant 都会拼。轩又去弹琴了,琴声平和了很多,音色也美了很多。
孩子在学校学习了一天,回家还要做作业,还要练琴,还要看书,还要额外复习一些课程,够累了。琴声里有不满,正常。累是一方面,弹不好,烦躁也是一方面。码子倒了,也正常。只是不小心,并非故意。我为什么要责怪她呢?
她把码子整理好,就代表她已经控制好情绪,改过了。而且,英语课文默写也很好。这些都表明她在竭力表现自己的“好”,害怕我批评她。其实,她已经受到谴责了,内心的谴责。所以,我不必再雪上加霜。
我只需要帮助她装好琴码,剩下的事就让她自己决定了。其实,如果她不想继续弹琴,我也不会强迫。学习终归是自己的事,在一朝一夕,可也不必急于一朝一夕。心情不好,少弹一些,心情好时,多弹一些。大体合理就好。少练一会,天不会塌下来。时间不是衡量质量的唯一标准。时间要有,效率也要有,磨洋工就没意思了。
我不说她,其实还有一点。我也很累了。早自习加四节课,外加一个会,回家还有一堆事,多一句话也不想说。大概,轩也看出了,所以才这样吧。相互理解,彼此体谅。修炼一颗柔软的心,不必每刻都想着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对己,对娃,都是一种深刻的善良。
又弹了一会,轩说困了,想睡觉。我说,好。时针指向晚上九点。好像还很早,可是,我怎么睁不开眼睛了呢?轩都睡着了,呼呼的,像一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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