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男神知道了小花的真实身份—女神。他没有悲伤,也没有哭泣。在我们学校,有学生站岗的神奇风俗,简单地说就是把学生安排在诸如校门口之类的他们认为很重要的地方,担负起莫须有的责任。这是苦难崇拜的一种高级表现形式,也叫受害妄想。
那天的丑时三科,我正在校门口承担任务。剧组已经完成了拍摄任务,为了赶火车而在此时撤离。
突然,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慢慢的占据了我的视界,将恐惧填塞满我的心中。我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构思着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可能和自己的一百种死法。直到我看清他的面孔,我才意识到,他是从校内往校外走,所以我是安全的。因此当我看见男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的恐惧瞬间被疑惑代替。作为一个困得要死急着睡觉的人,我只想问一句:“男神你丫不是我下一岗好么!”
然而他甚至没有一丢丢搭理我的意思。他径直走出门外,走向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小花。
“你要走了?”
“师傅,稍稍等我一下,”小花向司机示意,“其实……没必要这样……”
“不,我……还是不能接受……”男神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我们曾经精确的计算过,不论在任何情况下,男神摇头的速度都是保持不变的。这就意味着,人类可能拥有比“平均太阳年之31556925.9747分之一”更精确的记秒标准了。
“那……再见了……希望有缘能再相见。”小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像说她尿急要去上厕所一样的急迫,大概是因为司机师傅已经通过急促的呼吸传达了不满。
男神坚定地摇了摇头,“后会无期。”
他转身离开,逐步同夜色融为一体。她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车厢里。
突然,男神停住了脚步。他望着漆黑的夜空,一口气,“我当初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文化里有一种崇尚苦难的心理并习惯称其为,走心。简单地说,就是不希望人好好的。诚如卢梭所说:你要宣扬你的一切,不必用你的言语,要用你的本来面目。所以,当我们的内心供奉苦难时,我们就会将我们所宣传的一切蒙上苦难的布,我们的本来面目就成了苦难。
托尔斯泰有一段话,大概是这个意思:自然界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甚至是孩童的脸上都永远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偏偏是人人呐,我们这些万物灵长的成年人呐,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文豪就是文豪,婊子就是婊子。
但是男神是快乐的。崇尚快乐被称为,走肾。其实想一想,有21个女朋友的人,肾应当是极强的。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我不是说男神的肾有问题,而是说快乐才是真正走心的。
男神知道小花是女神,男神说出后会无期,男神目送小花离去,男神反问自己看上她什么了……在以上这些时刻,男神无疑是快乐的。一般人失恋是一定要拿苦大仇深来折磨自己的,男神就不会。就像他再给自己的女朋友名单上添加新成员时也从来不会有负罪感。北岛有诗说的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对男神来说,越是臭不要脸就越能达到目的,就会变本加厉的臭不要脸,进而在臭不要脸中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其实快乐的逻辑非常简单,就象一百年前美国著名银行抢劫犯威利·萨说过的,人们问他为什么抢银行,这个茫然但不乏坦率的江洋大盗回答说,“Because that”s where the money is”。当我们问男神你丫为什么有这么多女朋友,他也会无辜而坦率的告诉你,“因为他们就在那里”。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们习惯舍近求远,我们习惯复杂的逻辑,我们以为唯有复杂的思维能够彰显我们作为智慧生物的特殊存在。所以,我们抛弃了最为自然的快乐,投身于征服苦难的的伟大事业中。我们不断的重复我们经历的磨难,我们鄙视没有苦难的成功,我们因成功而获得的勋章不是勋章,伤疤才是;我们因成功收获的鲜花不是鲜花,血汗才是。
其实走心还是走肾都不重要,关键是要过脑子。
或许若干年后,小花成了我们这个行业里演员的佼佼者,男神也合乎法律地构建了自己的家庭。我们在聊天时偶尔提及往事,还要调侃一番。然而他们终究也没有再相见,后会无期,彼此只是过客。
有时我觉得我们应该停下脚步看看身边的人。每天我们都会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绝大多数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剩下的,或许和你有着相同的节奏,你们生命的乐章每天都在同一个节拍共振,可是你们都太过匆匆,如果没有意外,仍然是不会有任何交集。
和男神走在路上,有时,他会突然停下,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旁边总会有人质疑:“傻×,又断片了!”面对质疑,他只是用那个恒定的速度摇摇头,轻蔑的叹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其实这样也不好,有些人,看的再爽,终究是后会无期,徒增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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