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见闻--利己的小人物

她是一个大巴售票员。

与绝大多数售票员不同的是，她家是世界文化遗产所在地。近水楼台，她成了景区与城区接驳大巴的售票员。

2008年，南靖土楼申遗成功。申遗让福建这座原本并不显眼的小城成了游客趋之若鹜的旅游圣地，或许当地人并不觉得他们世代生活的小楼有何魔力。

到南靖动车站已近黄昏。连绵半月的阴雨天侵蚀着福建南部，迎接我们的没有夕阳，只有些许凉意。

为了方便游客出行，南靖官方在动车站增开了前往景区的大巴。比起大巴，显然出站口的出租车司机更为热情。这是每一个城市独特又富有同质化的风景，雷同的语气雷同的问候，不同的是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普通话在各方言的演变结果。我个人更偏爱北方司机，他们的普通话标准有范儿。但是到了重庆你会感觉更有面子，他们管每个人都叫老师。

大巴上塞满了人，游客不多，寥寥数个，进城返乡的当地人满脸笑容，他们应该收获颇丰。大巴在沿途的村庄设有站点，且票价便宜，我猜想这可能是他们进出城的重要公共交通方式。

夜幕渐渐降临，道路越发蜿蜒，车上的乘客也越来越少。距终点不远的地方，售票员开始跟我们搭话，那几个根据经验判断出的游客。

数句寒暄过后，她直入主题，问我们酒店是否订好了。带着警惕性，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没有放弃，明说自己家在当地经营着一家客栈，价格便宜，且可以让我们免去景区的门票费。像大多数从业者一样，她知道热情对于旅游业的重要性。

她开始介绍她家的酒店，新装修的楼房，距离景区仅有一步之遥，而且她可以凭借售票员的身份，让我们免票进入景区。“小弟，你们可以考虑考虑。”小弟是部分闽南中年人对年轻人的称呼方式，有亲切友善之意。在外地，这词可能会让人感到不快。

我们开始有些动心了。她继续向我们表明善意，用她那富有特色的普通话。在闽南，对于中年人，尤其的农村妇女来说，普通话并不是一个容易掌握的技能。让人意外的是，旅游区的人们普通话普及率极高，虽然不标准。时代在变，为了从业需要，他们不得不努力学习这一技能，尽管这着实有难度。标不标准是一回事，至少他们认真学了并且运用了。

我们答应了她。车外已是漆黑一片，车上昏暗的灯光和摇摇晃晃的座椅让人滋生了困意。发动机的轰鸣夹杂着窗外的虫鸣，汽车在无月色伴随的山间小路上蜿蜒盘旋。偶然睁开眼，车上只剩下几个疲惫不堪的游客。司机和售票员仍注视着前方，他们好像忘记了疲惫，或者说他们在享受着生活。

到达目的地，她抢着要帮我们拿行李箱。多次拒绝无果后，我心不安理不得地看着她扛着行李箱往酒店赶，幸亏酒店离得近。

说是客栈或者酒店，不如说是自己房子改造的民宿，或者说完全就是让游客住进自家房子里。堆开大门就是餐厅和厨房，再往前走有数个房间，完全是居民房的构造。简单登记完后，她给了两把钥匙，一把开房门，一把开大门。

她为我们简单介绍了合景点，叮嘱我们明天早点出门，景区管理员没上班就无需买票。她说学生能省几十块钱就省下来。

退房的方式更简单，把钥匙放桌子上即可。她家没有任何人在旁边，也没有检查房内设备是否完整，好像我们一定会遵守规矩一般。这种简单的信任足以疗慰人心。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否经常这样做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破坏了这个规矩。可能这是她对我们的信任，也可能她并不在乎房间的损失，虽然房间有空调和电视。我不敢轻言此地民风淳朴，我也不屑于农村就是民风淳朴的论调。不过就我在福建的生活经验来看，我对福建农村的道德水平持有乐观态度。至少，它不像网上描述的农村一般不堪入目。

第二天，我们又遇到了她。不过这次由于行程问题，我们没有坐上那班车，她给我们指了乘车方向后，就随着大巴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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