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于2009年夏 一半于2015年夏
讲台赋予老师奇特的魅力,这种魅力可以理解,却无从解释。许多人将人生的第一次暗恋献给了自己的老师,佳一也是。
那时候他们刚升五年级。整个班级的孩子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教室门口,等待着他们的新数学老师。脚步声渐渐近了,高跟鞋敲在地面上越来越清脆地敲击,停下。
门口出现一个瘦高的身影。她出乎意料的年轻,黑框眼镜下的瞳仁是温顺的深棕色。头发出奇的黑,又顺又直,垂到脖颈的位置。额发被个黑色的夹子拢住,有一两丝不经意地垂在饱满的额前。
这是五年级的第一堂课,张凯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隔壁的佳一说:“原来是她呀!刚搬到隔壁楼的姐姐!”
张凯是同学老师公认的坏孩子。
这里的好与坏标准似乎很单纯。张凯是坏孩子,因为他经常捣蛋、撒谎、惹事,现在想来只不过是调皮过头了。坏孩子的对立面是老师们的宠儿“好孩子”们,他们中规中矩,好好学习,讨好长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大家当然希望自己是好孩子。而佳一却不是,他被卡在中间,既不想做好孩子,也不想做坏孩子。
说回张凯,他享受着坏孩子的“特权”:他的书桌最靠近教室前端,而且书桌的方向垂直于其他人的书桌,大家都戏称它为“佳座”。佳一并不讨厌“佳坐”。一来佳坐和佳一都有个“佳”,二来由于佳坐角度特殊,走廊的光线与佳一视线平行,佳一盯着讲台老师看时,常常看到光与影在老师们的侧面玩着游戏,看到老师们口中喷出的唾沫在空中晶莹剔透地飞舞,很有趣。
当朱老师一出现在门口时,佳一就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她被走廊的阳光照成剪影的样子,她暗色的皮肤和微突的颧骨,她略带鼻音稍稍卷舌的普通话,她一身合身的连衣裙,这些细节都让佳一感到一阵由衷的高兴。朱老师把目光瞥向嬉皮笑脸的张凯,然后从佳一脸上溜过。
这不到一秒的对视在佳一的世界里好长好长,长得让他看到自己站在茵茵的绿草中,向着太阳张开双臂;一只鸽子朝他飞来,咻地一声,钻进他胸口。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的学生,坐在朝向正常的课桌椅上。
可是事实上,除了这个位置赋予的特殊性,佳一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特别。有时候他羡慕张凯的“一坏到底”。自己呢?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学习不好不坏,性格人畜无害,连“调皮”都算不上,坐上“佳坐”是因为他个子小,不爱说话,在最前面不碍眼也不碍事儿。是不是有点可悲?
“而现在,朱老师该怎么看我?”
之后的一两天里,佳一一概不应答张凯的搭话。张凯无聊至极便挑出许多事端。没两天,佳一也感到无趣。
一年前佳一转到这个班级之后,就没有朋友。他天生有种生僻冷漠的气质,同龄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老师们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这个转学生态度有点问题啊”,一天老师们聊天时,一个老师这么说。班长听见了,回到班级,她学着大人的口吻告诉其他同学:“佳一态度有问题。”同学们恍然大悟,可至于什么是“态度”,没人能说明白。
张凯是个特例,他挽起袖子让佳一看一条条红肿的伤痕。张凯一脸神秘地说:“我爸爸打的。班主任打电话告状。你的呢?”
“我爸爸不打我。”
“你爸爸真好。”
“他没空打我。”
“我爸爸也没空,但他还是打我。”
他跟佳一说话,就像有人推门进入黑暗的房间,下意识一把伸手点亮了灯,很自然的动作。
佳一和张凯的名字每日必上黑板右角的黑名单,放学留下抄课文。张凯因为调皮犯事儿,佳一因为不招班干部待见。
佳一故意不睬张凯的那些天,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名字上榜,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上榜的理由也是莫名其妙。一日早读时班长打了个喷嚏,满手鼻涕,大家都在埋头朗读时,佳一正巧抬头对上了班长尴尬的目光。班长当走到佳一身边生气地说:“你看什么!”佳一直视她的眼睛缓缓地说:“你的手。”他并非怀着故意惹事的意愿,也知道这句话的后果,但为什么说出来?他无从知晓。
放学后,佳一和张凯又在抄课文了,那是一篇奇长的文章,和苦柚有关。朱老师在邻桌批改作业。佳一写得飞快,只想赶紧结束。佳一抄完三遍后张凯一半都还没抄到。朱老师翻着那七八页纸,很诧异的样子对佳一说:“呀!很厉害嘛,抄得那么快,字还写得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会留下来抄课文呢?”
她望着佳一,眼睛弯成和善的形状。
在这样的注视下,佳一所有的委屈一扫而空,他听到心里的鸽子扑了两下翅膀。佳一没有说话,只是朝朱老师笑笑,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那样。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他无从知晓。
朱老师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便让班长私下给佳一道歉。
班长撅着小嘴,扭捏地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跑了。佳一看不出一丝歉意。
张凯拍案而起说:“你这算什么呀,我看不下去了!”
佳一忽然说:“张凯,那咱们整整他们吧。”
这些天佳一跟张凯玩疯了,他们放学不回家,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游窜,设想着各种故事的情节。他们用粉笔写着那些讨厌他们的人坏话,在街道的墙上,在刚铺上沥青的地上,用脚踢他们的名字......他们用各种伎俩来捉弄好孩子们,佳一出主意,张凯执行。
同学们对佳一的敌意越来越深。男生女生放学堵在校门口要找佳一麻烦,可碍于张凯站在佳一身旁。张凯不大个子不大,却像一匹健壮的小狼,小小的眼睛斜睨着,闪着决绝的亮光,班上最高大的孩子都怕他三分。可是对佳一,他们就只有鄙夷了。“张凯的小跟班”,他们这样喊他。佳一冷冷地看着他们,男男女女,长着同一张脸。
别的课上佳一和张凯常常被赶出教室罚站,唯有数学课,佳一从不马虎。放学留堂抄课文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两个孩子奋笔之余飞快地抬眼瞥向在一旁备课的朱老师,她微微佝偻着身躯伏在矮小的书桌上,很专注的样子。
偶尔她也注意到孩子们的目光,就头也不抬地发话:“哎,我说,你俩成天捣蛋,以后要怎么办啊?”
张凯嬉皮笑脸地答道:“凉拌炒鸡蛋啊!以后我们当海盗。”
之前语文课上,班级里讨论过未来的职业,清一色的“科学家”、“老师”、“医生”。张凯站起朗声说:“海盗!”的时候,哄堂大笑。
“真的吗?”,这会儿朱老师放下笔转过来,“佳一也这么想吗?”
佳一摇摇头。
当时佳一的答案是鲁滨逊。关于未来,他隐约感受到一丝渴望,在一间树屋里,俯瞰清澈的海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漾起粼粼波光。同学们面面相觑:“鲁滨逊是什么东西?”语文老师说:“佳一你再想想。鲁滨逊是人名,不是职业。”
张凯接过话朱老师问佳一的话茬儿,说到:“佳一啊,是岛上的国王,但是他的国家只有自己,整天无事可做,无聊透顶。可是佳一不知道,自己的岛上埋着好多宝藏。有一天,我寻宝来到佳一的岛上..."
朱老师听得饶有兴趣。
“佳一不让我靠岸。于是我说:‘咱们来比枪法吧,如果你能打中我,我的命就是你的。如果打不中,你就是我的手下。’我知道佳一很厉害,但是我有超能力。佳一的子弹全都打偏了。从此我们俩有一岛的宝藏,还一块儿当了海盗。”
“哟,还有组织了。”
“是啊!朱老师也加入吧!怎么样?”张凯兴奋地嚷嚷着。
朱老师笑道:“我没兴趣。诶,佳一,你不是有个叫‘星期五’的仆人哪儿去了?”
佳一朝着张凯一努嘴,朱老师便会心点点头。张凯莫名其妙:“什么星期五星期六?”“不告诉你!”“什么啊?”“不告诉你!”
这些日子佳一回家回得很晚,天已经黑了许久,才拿钥匙开楼道的门,高高的楼已是万家灯火,只有自家的窗还是黑的,爸爸还没回家。
一年前,佳一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佳一跟着爸爸。佳一感觉没有更好也没有更糟,妈妈常年在国外,一直个模糊冰冷的角色。而爸爸,爸爸不一样,他高兴时会爽朗地大笑,用粗粗的胡茬抵着佳一的脑袋;生气时阴着个消瘦的脸,用粗粝的声音呵斥佳一。爸爸高高的身躯,宽阔的胸膛,眼角新鲜的笑纹,都让佳一羡慕不已。
在家里,佳一很懂事,回到家便烧水、淘米做饭。他知道爸爸要养家糊口。他也知道爸爸疼爱他,他不能没有爸爸,爸爸不能没有他。
饭还没熟爸爸也回家了,说:“市场去晚了,都没啥菜好买。佳一煮饭了吧?今晚想吃什么?”
这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光。爸爸烧菜,佳一在一旁看闲书。爸爸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佳一学校的事,佳一就合上书跟爸爸说朱老师,说她上课讲了什么笑话,说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说她喜欢连衣裙,外面再罩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衫。羊毛开衫旧旧的样子,背面有几处起球的痕迹,但佳一觉得很好。
爸爸想问佳一,班主任打电话说他捣乱是不是真的。却没问出口,他对佳一笑笑,一脸疲倦。
一天放学了,佳一和张凯在教室里打闹,这天的野战异常凶猛,整个教室一片狼藉。正当佳一额头中了张凯的一记粉笔擦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长长的身影,白衬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用极严肃的口吻喊佳一的全名——是爸爸。大祸临头了,佳一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爸爸却沉默,动手打扫起那满是垃圾的教室。佳一和张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一并认真打扫起来。
朱老师出现了,她先看到两个孩子一脸严肃地抹黑板,觉得奇怪,就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哟!天地异变啦!”然后才看到扫地的爸爸直起腰对她一点头:“朱老师?我是佳一爸爸。”
朱老师一脸交错着慌乱、惊讶还有发窘,面颊通红,佳一看在眼里。
那天中午,爸爸和朱老师在走廊上谈了一会儿。佳一忐忑不安地望向窗外,朱老师一直在说,爸爸若有所思,点点头。爸爸个子很高,朱老师也很高,站在一起快到爸爸耳根了,佳一觉得这样的身高刚刚好。
“爸爸...朱老师...”佳一心底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
中午回家时,爸爸问佳一:“你喜欢朱老师,为什么不多跟她说说话?”
佳一如同吃了个苍蝇,瞪圆眼望着爸爸:“谁说我喜欢她?”
“小伙子,你也太明显了。”
“是你太明显了吧。你才喜欢!”
“是吗?那我输啦。你的朱老师挺喜欢你。”
佳一别过脸去,“老师一直都不喜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爸爸在那叹口气:“她说你很特别,你要是用点心啊,一定很厉害。”
这边佳一不由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朱老师还对爸爸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打那以后,爸爸开始限制佳一放学回家的时间,还总是抽时间到学校接佳一。朱老师很看重爸爸的来访,从她听他说话的神情,佳一可以感觉得到。
以后的日子,世界竟慢慢和谐了起来。放学后和张凯一起在教室写作业,一旁有朱老师备课。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爸爸来接佳一。他们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收拾书包,大家一起下楼,在校门口分别。爸爸骑车载佳一往左,朱老师骑车载张凯往右。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佳一不说话,他幻想着自己是在朱老师自行车的后座,幻想着将自己的脸埋进那件扬起的白色开衫里,深深地嗅着她的气息,他的手轻轻环在她的腰上。想到这里,他觉得,那鸽子的喙,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心房,又疼又痒,捂住胸口,却满是幸福,像五颜六色的泡泡一样。脑子里浮现书中的句子“青春,无限美好的青春。当时情欲还没萌动,只有急促的心跳隐约显示它的存在”。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半年,或许是朱老师带来的平和,佳一和张凯很少再惹事。佳一学习居然进入“好生”的行列。语文老师在办公室跟同事说,她发觉佳一的文笔优美和流畅,朱老师也听到了,心里很高兴。
佳一的人缘似乎有了缓和,期末的时候班长故意绕路走来跟佳一搭话:“喂,佳一,作文写得不赖嘛。”佳一缓缓地答道:“嗯。”
转眼已是寒假。快到新年的时候,张凯带佳一和爸爸去朱老师家窜门,朱老师开门,一脸惊喜:“呀!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这些天正打算回趟老家...快进快进!”今天她穿一件红色的新风衣,很漂亮,面色被映得亮亮的。
朱老师家是一个单间,地板铺着老旧的花砖。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个18寸旧彩电、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佳一瞥了一眼床,两个床铺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边摆着个拉开的行李袋。佳一想起张凯说过朱老师有个哥哥在当海员。或许他回来了?
让佳一印象最深的是阳台鱼缸的两只小龟,背上长毛。张凯和佳一看小龟一点一点缓缓爬行。
爸爸和朱老师站在房里说话。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朱老师和爸爸站在一起,佳一的第一感觉,是一种冲动,站在中间,牵起他们一人一只手。这样的想法让佳一害怕,他使劲挣扎着要甩掉,内心立刻升起一阵恼怒和无名的嫉妒。佳一一把将小龟掀个底朝天,小龟挣扎着翻要翻过身,张凯又把它掀回去,俩人哈哈地笑。
爸爸走来摁了两人的脑袋:“又调皮!”朱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回家的路上,佳一努力让自己感到心满意足,“离她的距离更近了呢。”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转眼新学期来了,朱老师似乎起了某些变化,她笑的少了。发呆的时候,阳光就在朱老师皱着的眉心间盘旋。
朱老师被人欺负了吗?佳一心想。
每当看到小说中女主人公啜泣的场景,他总会抬起头,想象着朱老师含着泪光的样子,不觉就攒紧双拳。他多希望自己是个大人,高高的身躯和宽宽的胸膛,站着朱老师的身边,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继而眼前浮现出朱老师站在爸爸身边的样子,佳一赶紧摇摇头,觉得不该是这样。
爸爸在走廊上等佳一做值日,朱老师走来,爸爸拦住朱老师,问:“最近怎么样?”然后是一阵模模糊糊地对话声,什么也听不清。佳一心里来气,值日也没做完,背着书包就急急往外走,使劲撞了爸爸一下,略过朱老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爸爸在后面喊了几句什么,没过多时追上来:“佳一你怎么回事?有没有礼貌了?”
佳一只顾自己闷头走,爸爸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
这年春天姗姗来迟。无意间,万物已蒙上一层新的生命力,无处不在的野猫发出悠长而撕心裂肺的叫春声。佳一和爸爸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话。
路过一个小公园,公园的假山上坐着一对半大的情侣,女孩偎依在男孩怀里,男孩想要吻女孩的唇,他用手指挑起她下巴俯下身,她却在将要碰到他唇的时候将脸别开,哈哈地大笑。佳一情不自禁地扭头看着这一幕,他心里痒痒的感觉混着一股恶心生厌的滋味。
佳一停下脚步转身,仰头看爸爸问:“朱老师是怎么回事?”
爸爸又好气又好笑:“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呀?”
佳一没说话,目光炯炯。
有个表情急急略过爸爸的脸,佳一捕捉到了,却不清楚那是什么。随后爸爸叹了口气,说:“爸爸活了这么大,也闹不明白生活是什么鬼。生活不容易啊,人们在其中,痛并快乐着,痛的时候,要么过去要么放弃。咱们祝朱老师一切都好吧。”说这番话的时候,爸爸面色安详和平静,仿佛在说跟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佳一听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说这些。但是佳一看到,关在他心房的鸽子,深棕色温顺的眸子,闪着无奈和忧伤。
夏天还没到,就传说朱老师要离开。
这天还是来了,自习课的时候,朱老师出现在门口,跟大家道别,说要调回老家工作,要大家好好学习。班主任让大家齐声说:“朱老师再见。”班长带头上前拥抱朱老师,好多同学走过去,围着朱老师。他们眼里泪汪汪的。朱老师倚在门框上,疲倦地笑着,说着好听的话。
佳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望着这一切。张凯问他要不要也过去。他无精打采地说一声:“你去吧。”
“好啦好啦,朱老师还会再回来的,是吧朱老师?”班主任发话了。人群才散开。朱老师低低地说了声:“要努力。”,将目光转到张凯和佳一这边,朝着他俩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
佳一听到鸽子扑腾的翅膀飞走的声音。他多么希望这是个梦。
第二天,张凯就说她家空了。
白天佳一上课写作业什么也不想,夜里躺在床上,就觉得心里难受。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时过去抱住她呢?”
六年级一开始,整个年段根据成绩分了班,佳一和张凯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日后的接触越来越少。佳一眼里,张凯越来越像个海盗,开着船驶出了佳一海岛。当“坏孩子”的标准从调皮变成叛逆时,佳一听说张凯跟着一帮社会小青年混上了。
生活确实不知道是个什么鬼,让佳一困惑的是总在变化的标准。自己除了个子长高了点儿,明明还是从前那个生僻冷漠的佳一,却招来班上许多情窦初开的女生的喜欢,包括之前的班长。
朱老师日后再没音信,她的离开也是莫名其妙,一说是家里有事,一说和男人有关,还有老师说,朱老师是个怪人,多少人想在城市留下,她却走了。
别人谈论朱老师时,佳一总是感到一阵刺心。他想起那天爸爸的话:“痛的时候,要么过去要么放弃。”
佳一的心底空空的,闭上眼睛,朱老师就从一团日光里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
“那么久祝愿她一切都好吧。”佳一心想。
之后的很长时间,他再没有爱过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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