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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火车下的女孩眼睛很亮
后来,当然他被救下来了。
后来,当然也把这事摆平了。
每次想起杨正光那关切的样子,赵子龙就羞愧不已——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朋友!
他真想尽力给他们一些补偿,可是,烂银枪再也不亮了。
再后来两天,他就离开外婆家了。
走的时候他送了杨正光和杨如霞妈妈买好的礼物,大家看上去和气地道别了。
但是,两人有些忧伤的眼神让赵子龙心里不是那么舒服。
他长大了。在这两次使用烂银枪的过程中。
转眼又一个假期到了,赵子龙的机器人班的纪老师要带他们到珠海参加一个比赛,据说这是一个国际性的比赛,可以和来自10个国家的选手在一起交流,是个大开眼界的好机会。由于只能跟老师一起走,爸爸妈妈收拾了一大堆行李,送他到了火车站,还在千叮咛,万嘱咐。
“外出爸妈不在身边,一切小心啊!”妈妈一副担忧的表情。
“哎呀,我都快11岁了!”赵子龙等得不耐烦了。
“出去锻炼一下也好。”爸爸故作镇定。
“放心吧,你们的儿子是赵子龙!”子龙挥手跟爸妈告别,很兴奋地和郝乐一起跳上了火车,跟着纪老师出发了。看着窗外爸爸妈妈的脸渐渐消失,他有一丝内疚:因为自己由衷地想出去闯闯!
怕什么,他随身带着那把烂银枪。
一路上,他们谈天说地,打打牌,猜猜谜,大吃零食,过得很愉快。不料离终点站只有200公里时,火车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火车头坏了!
这是一个山坳,还好不是铁路桥或者山洞,是一片平地,看得见一个小村庄就在不远处。火车外本来有三五个当地的孩子在卖东西,火车停了半小时后,一下子来了十多个,向大家叫卖各种食物,有鸡蛋,玉米,水果,各种奇怪的东西。
一开始,纪老师去打听开车时间,子龙和郝乐还镇定,看看窗外的景色,猜测一下火车的修复时间,也跟卖东西的小孩说话逗乐。一个剪着齐齐刘海的白净的小姑娘看郝乐买了十个鸡蛋,不时满怀希望地过来转悠,希望再做成什么生意。
后来,纪老师回来说至少要三小时,大家就有点泄气了,无聊得要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要书没有书,要玩的没有玩的,很多人在闷头玩手机或平板电脑,有的人眼睛都直了。
郝乐也焦躁得不行,子龙在手机上放钢琴曲。
那个刘海小姑娘又来了,听到蓝色多瑙河,眼睛都放光了。她怯怯地问:“这是什么音乐?”
郝乐眼睛一亮,开始和她说话了:“钢琴曲,你知道吧,这可是世界名曲!贝多芬的蓝色多瑙河…..”
子龙瞪了他一眼,郝乐不理会,接着跟小姑娘吹牛:“我就会弹!我学琴3年了,每天都要弹一个小时,手指都要弹出血了!那琴你知道多少钱?两万五!这个可是乐器之王……”
子龙很生气,想打断郝乐的瞎吹,可是看看小姑娘那双渴望的眼睛,扑闪着惊喜的光芒,就不说话了。她穿得像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很土气,可是脸是灵秀的,眼睛尤其有灵气。她对音乐那如饥似渴的表情,恨不得把这些音符灌进整个脑子的样子,让赵子龙心口有点酸酸的感觉。他回忆起杨如霞,心口又有一种苦苦的感觉。
他很想为她做点什么。
“随身听,只要两三百块就可以随时听音乐了,下载一些好歌……”郝乐还在说。
小姑娘问:“怎么下载?”
“电脑呀,网络呀,当然了IPAD听音乐更方便,不过不好携带……”
“我们没有电脑。”小姑娘失望地说。
“来,这个小随身听你拿去吧。”纪老师转过脸,温和地对小姑娘说。他拿出一个有点旧的随身听,有点抱歉地说:“不是太新,不过还可以用,上面有20多首歌,你看,这样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子龙在心里说。她要的不是这个,她想听古典音乐,她没法下载,她不应该只听这种甜腻腻的歌,她需要更好的,也配得上更好的。这个已经淘汰的随身听可以带给她什么?子龙的手变得汗津津的,他掏出了烂银枪——它在闪闪发光!
子龙激动了:他可以现在许一个愿!
就在这时,车厢那头传来了惊呼声:“孕妇坚持不住了,什么时候开车呀?”
大家纷纷前去打听,列车长告诉他们:已经困在这里四个小时了,一个打工的孕妇在大热的天本来就不舒服,现在晕胎昏过去了。虽然不会马上生产,但是要开到目的地还有两小时,很危险。
真有这样的事!
子龙失望极了。
他当然赶快悄悄许了一个愿,把孕妇送到医院去了。在大家啧啧称奇的惊呼声中,火车也能缓缓开动了。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小姑娘带着喜悦的脸在车窗下,一晃就不见了。
很快,他们到了机器人比赛的赛场。
第九章 比赛的赢家和输家
子龙和郝乐那天比赛前,就认识这个蛮小子了。
早上的比赛在露天大体育馆举行,参赛选手分成7个组各自做着紧张的赛前准备,那个蛮小子一定是看子龙他们不顺眼,也许还把他们当作夺冠的敌人,一开始就充满敌意。
他叫马航,来自北京,一脸的优越感,个子也比子龙他们高半个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话都眼睛往上翻,走路都横着走。
“傻B,看他们做的那土家伙!”子龙清楚地听见了马航故意跟同伴说的话,眼睛还往自己这边瞟,气得差点上去揍他一顿。
打架,子龙从小就不怕。比自己高的算什么!
“好好比赛,有本事就在比赛时击败他!”纪老师发现了子龙的情绪不正常,威严地提醒。
子龙呼出一口气,专心做准备。
这时,工作人员给大家分发参赛证和矿泉水,每组派一人排队领取。马航就排在子龙前面。
马航先拿了一个牌,后来又说错了,换了一个。
子龙拿到自己的牌和郝乐的,回到自己的桌子戴上自己的牌子时,发现带子断了。
他看了马航一眼,那家伙正得意地喝同伴说话。
也许只是个意外。子龙把带子系成一个疙瘩,一下子比其他选手短了许多。
“沉住气!这些都是考验心理素质的,谁不受影响谁容易胜利!”纪老师又提醒。
子龙憋了一口气,赶快组装机器人。
可是,毕竟没有那么容易的啊,毕竟还是个不满十一岁的孩子啊,子龙的步骤不知怎么地就少了一个,组装完毕才发现!
纪老师急了:“你怎么搞的!”郝乐也急。
时间已经到了,来不及了。
所有的作品都放在比赛台上。
子龙看见,马航他们的作品确实漂亮,很有创意。他惊讶地看着那精巧的手臂,协调的动作;还有一组来自泰国的选手也很棒,这确实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
纪老师叹了口气。这个有明显缺陷的作品,估计不可能拿到奖了。
子龙咬咬牙,取出烂银枪。
是的,烂银枪亮了!烂银枪允许他现在许一个愿!
子龙微微颤抖。
是的,马航很不对,他目空一切,骄横跋扈;他说风凉话,弄断带子,都是为了使他不能稳定发挥;他有权利去让自己的作品恢复平时的水准,获得奖项。
可是,比赛赛的不就是临场发挥和心理素质吗?
马航的作品确实不错。他说几句话能够导致自己情绪失控,那么马航就该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吗?
自己有这个权利吗?
评委正在打分,只要10秒之后就要到子龙他们的作品了。
十秒钟,子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许一个愿,让作品没有缺憾。
十秒钟,子龙经历了一场灵魂的考验。
烂银枪允许自己做这个吗?
什么才是好的恰当的愿望?
时间终于到了。
纪老师不抱希望地等着结果。居然是三等奖的最后一名!
“虽然有明显的瑕疵,但是创意很好!”
等纪老师和郝乐惊喜地回头找子龙时,他居然不见了!
子龙许的愿跟机器人无关。跟马航无关。
他说:“让我去那个小姑娘家吧!”
在那十分钟里,他把自己房间里的那套音响和很多音乐片许到了那个小姑娘的家,而且自己当面去教她使用音响,告诉她怎么放,告诉她蓝色多瑙河是施特劳斯写的,告诉她这些音乐跟甜腻的流行音乐不一样,告诉她——
“谢谢你!我永远永远感谢你!”小姑娘流出了眼泪,紧紧地把音乐碟片抱在胸前,眼睛里的灵气逼人。
“以后我会写信给你!”子龙说,“你叫什么?”
“龙羽。”
龙羽带着他看了自己的家,自己的院子,种着木瓜和蓖麻,养着鸡和猪的院子;还带他看了自己的学校,只要走三分钟就可以到,就在山坡上;那里有简陋的篮球场,有铁环,有子龙梦寐以求的野地——子龙挥挥手,向龙羽再见。他多么像在外婆家那样想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打架玩泥巴;多么想上学一群小伙伴跑着去,放学一路玩回家,晚上干完活就疯闹,比脱缰的野马还自在。
其实他还想说,他也很感谢她。
一转眼,他就回到郝乐身边。
郝乐叫道:“你刚才哪里去了?我们得奖啦!”
子龙微笑了一下。下次,他想,下次,自己一定能凭实力夺冠的。
在回到休息的酒店后,子龙到大厅取明天的参观券,看见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在哭。马航得意地站在大门口。附近没有老师。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男孩。
“马航……他把我的机器人抢走了……”
子龙冷静地叫住了马航。这次,他看都没看烂银枪。他不需要它的帮助。
“干什么?比赛输了就找事吗?”马航轻蔑地哼了一声。
“把机器人还给他。我还要告诉你,你这样的行为,无论得多少奖,以后都会输的。”子龙一字一句地说。
马航冲上来就给子龙一拳。他人高马大,看来是欺负人惯了的。
子龙轻轻一闪,看准马航的后背,猛击一拳。
马航趔趄了一下,恼羞成怒,回头向子龙扑来,一巴掌往子龙的嘴打去。
看得出来,他经常用这招。
子龙顶住他的腰,把他顶翻在地,双手卡住他的脖子:“还给他!”
马航拼命挣扎。
这时,评委老师来了。
“救人啊!打人了!”马航马上告状。老师们一片惊呼。“放开他!”
子龙说:“还给他。”
大人们把他们拉起来,气愤地说子龙怎么不听话,老师来了都还打。
子龙没说什么,甚至后来被取消了第三名的资格他都没说什么。马航的爸爸在这个比赛很有影响力,纪老师怎么说也没用。
他只是重复一句话:“还给他。”
马航把机器人还给了小男孩。
子龙回去的路上很轻松愉快。纪老师和郝乐骄傲地簇拥着他,像是簇拥一个英雄。
他确实是一个英雄。
只是回去时在那个山坳里火车没有停留,他没有见到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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