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黎明
网图读《沉香屑·第一炉香》迷上了张爱玲的文字,华丽而又悲凉,文笔绝美。便陆陆续续读了几篇她的短篇小说,张爱玲仿佛是人间看客,冷眼旁观这个纷繁的世界,即使世界崩塌,也与她无干。终于翻开了她的长篇小说《半生缘》,本是冲着文笔而去,不曾想到竟被小说情节吸引,久久不能平复。
小说开端稍许平淡,连带着文笔也不见得美。一开头便讲了顾曼桢与沈世钧相识十四载,相恋寥寥几年,人世荒凉之感油然而生。
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以倒叙的方式讲述故事,开启他们的爱恨情仇。
顾曼桢与沈世钧相识于上海的一个工厂,与共同好友叔惠三人并行。两人情愫起于曼桢手套。那日,世钧要拍照寄给家中思其至深的母亲沈太太,三人便一行前往郊外,用胶片记录了彼时的模样。天公不作美,白茫茫的雪便从天上飘下,不久便成了雨。慌乱中,曼桢的一只手套便落在了荒野之中,发觉之时,天色已晚。世钧向来温柔,便悄悄返身,将手套取回,次日还于曼桢。一只手套,心生欢喜。
曼桢姐姐曼璐,可爱,可悲,可恨。曼桢家中六姊妹,曼璐老大,曼桢老二。
曼桢还小,曼璐年少时,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父亲便已去世。俗话说长姐如母,养家糊口重担便落在了曼璐身上,悲剧从这开始。加上母亲与祖母,一家八口,可不容易。曼璐模样顶美,便做了舞女,也巧,曾遇到过世钧父亲沈啸桐,成了悲剧的导火索。年岁渐长,青春不复,曼璐成了暗娼。
年轻的曼璐品性尚且美好,担起家中责任,想的永远是家人,即使葬送自己的人生,也在所不惜。
曼桢将姐姐之事诉于世钧,世钧表示理解。大抵是这份理解,让日后被囚禁的曼桢拥有活下去的力量。
后来,曼璐嫁给了家中有妻之人祝鸿才。祖母口中的旺夫运使得祝鸿才阔了起来,俨然成了一个暴发户。阔起来后的祝鸿才也变了,对曼璐态度极差,终日夜不归宿。母亲顾太太出的主意便是生个孩子,以此拴住丈夫。曼璐曾流过两次,孩子便是这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曼桢极美,是祝鸿才心里的白月光。彼时的曼璐以为曼桢勾引她的旧情人张豫瑾,致使豫瑾对她冷言相对,便对曼桢心生怨念。嫉妒、不甘以及似有似无的恨意如潮水一般,将理智冲蚀殆尽。若是没有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她的人生大抵会像曼桢那般,光鲜亮丽。
小说也由此迎来高潮,那时的曼桢与世钧已相恋2年有余。
沈啸桐大病,世钧放弃事业,辞职回家照顾父亲,继承家业。父亲病情好转,便邀请曼桢与叔惠到家中做客。啸桐见到曼桢第一眼便觉得眼熟,思来想去便想起她像极了曾经重金寻欢的舞女李璐,即曼璐,心中便猜测曼桢与曼璐是姐妹。倘若证实,定不会同意儿子与舞女的妹妹在一起的。
世钧想要曼桢否认姐姐的存在,但曼桢认为姐姐并无过错,姐姐并不是耻辱,便与世钧起了争执,手中的红宝石戒指也被扔至垃圾篓,世钧夺门而去。
此处描写极为巧妙,通过一次次的敲门声将紧张的氛围渲染到极致,悄无声息的带动读者的思绪。两次敲门,都不是世钧,曼桢是顶失望的。
豫瑾大婚,姐姐大病,危在旦夕,曼桢与母亲约好次日定准时出席豫瑾婚礼。那日曼桢赶至姐姐家,照顾躺在床上的姐姐,晚上便在祝府住下。
曼璐并非病入膏肓,而是与丈夫合谋,将曼桢骗入家中下榻,让深夜饮醉而归的丈夫奸淫妹妹。此后,便开启了长达一年的囚禁生涯。
当时曼桢的想法便是活下去,逃出去,找世钧。她使劲砸着窗,怎奈窗太结实,人太弱小,只能砸出些许玻璃碎片。
世钧也曾来过祝府,也曾听到过她的哭声,但却以为幻觉,就此错过,这一错,便是一声。
世钧也曾到顾家找过曼桢,并为找到,阴差阳错以为曼桢嫁给了豫瑾,心灰意冷之下便与石翠芝结了婚。而彼时的翠芝心系叔惠,但叔惠迫于家庭,不敢追求翠芝,两人就此错过。这一爱,便是爱到白头。
一年后,曼桢生了个儿子,从医院逃了出来。本以为可以开启新生,不曾想几年后因姐姐故去,祝鸿才生活每况日下,儿子也染病差点西去,为照顾儿子,便与祝鸿才结了婚。
后生活不幸,与祝鸿才离了婚,也争得了抚养权。某日与世钧相遇,互诉衷肠,但已然回不到过去,像是做个体面的分手,两人亲手埋葬那在岁月中永不褪色的炽热的爱情,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一样。
曼桢与世钧的爱情是张爱玲笔下鲜有的纯炙,但纵使爱如山海,也敌不过无缘二字。
张爱玲对人性的理解是通透的,将人性中的恶通过书中的人物描写得淋漓尽致,比方说心生怨念的曼璐、自私自利变相卖女儿的顾太太、将儿子婚姻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沈太太、贪财的卑鄙小人阿宝、好色忘本的祝鸿才……步入中年,人性的恶便“崭露头角”,各有各的如意算盘。
读完下来,意难平,或是对结局的无法释怀,亦或是对书中的恶生理性厌恶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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