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的在场写作遇到过这样的乡情或亲情困窘:(1)斩不断,理还乱,提笔落泪竟无言!(2)不想重复别人,不想迁就自己,直面现实太难,观照内心太痛,司空见惯的题材,要写出新的发现和不一般的意义,谈何容易?(3)“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根深蒂固。面对乡土上的鄙陋、亲情中的不堪、亲人身上的缺点,你该如何下笔?(4)言虽直而情切,怨虽幽而爱炽,自己如释重负却不被乡亲或家人理解,甚至遭到围攻或谩骂!
问君能有几多愁,怎堪滔滔乡情无出口!
本人也窘。若干年前发表在刊物上一些自认为有点分量的亲情散文不敢在平台推出,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作为《散文城》平台总编,我在约稿中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圈子里普遍看好的一些经典之作,作者并不希望发到微信平台,担心无所不至的微信圈引起乡情亲情“爆炸”。最近,我还遇到一件更窘迫的事。一位在场朋友在某平台发表了一篇很厚重、很发人深思的亲情散文,因为一两处在我看来并无失当的细节,引起他一位同为散文作家的近亲极大反感。我试图做一些调解却完全无济于事,乃至被对方客气地请出朋友圈。
乡情或亲情散文,作为一种源于故土、亲历亲感、与生活短兵相接的大众化文体,文学意义上的评价尺度与社会学、伦理学有很大落差。在本人看来,基于血缘地缘而被艺术化了的父老乡亲毕竟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族群的命运走向,基于真实而被散文化了的乡情亲情也终究寄托了人类的共同情感。真实,我要不厌其烦地强调真实。许多真实是无法证实和深究的,如果有人问我认定真实的边界是什么,我很认同安秋生先生的观点:“主观上不去编造,不去虚构,不去割裂,不去粉饰,不去遮蔽,更不去扭曲。细部某些技术处理只是为了增加现场感,强化真实的力量。真实不是生活中有什么写什么,作家的主观精神体现在选择,体现在强调,体现在字里行间的臧否。”
本人认为,亲情散文写亲写爱不难,难的是在写怨写痛中趋近人性的真相;叙事抒情不难,难的是在反思反省中发现存在的意义;审美不难,难得是在审智审丑中超越一般的审美。归根结底,乡情亲情是用血与泪、爱与痛、愁与怨、仇与恨、忆与思凝结而成的宝贵资源。它是富矿,但不能乱开乱采;可以加工雕琢,但不能走样失真。它属于你,又属于别人;映现着你的主观色彩,又反衬着这个大千世界。没有想好,最好不好轻易动笔;没有成熟,最好不要轻易出手。尤其要有内心的定力,用真情说心里话,用良知写好作品,相信好作品是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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