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是大家都熟悉的小生物,在地底下蛰伏很长时间,才博得一个盛夏的尽情高歌。在我印象里,蝉声总是和酷热联系在一起,好奇它们的声音总是又高又远。怎么也想不到它还有很好的寓意。
诗人眼里的蝉却是清高的,但不同人的笔下,因为诗人的际遇不同,呈现的蝉的面貌大相径庭。
唐朝有三首很有名的咏蝉诗,分别来自初唐的虞世南、骆宾王,晚唐的李商隐。咏蝉,都不过是托物言志,言为心声,他们有什么不同的人生际遇又有什么样的心声?
虞世南 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虞世南,在陈隋都做过官,到唐,是凌烟阁的二十四勋臣之一,书法家文学家,博学多才,耿介高洁,能直言善谏,深得太宗的心意。
这首诗,是他呈现给皇帝的诗作,表明自己立身高洁,不需凭借任何外在条件来博取盛名。
他笔下的蝉,和他的个人形象融为一体的。第一句就是蝉的形象也是他的象征。垂緌,是官员帽子的下垂的带子,用来指蝉前面两根长的触须。饮清露,蝉栖息高处,吸风饮露,蝉的清高,正是他清高廉洁的象征。
流响,悦耳动听,出,是因为下面的“居高声自远,非为藉秋风”的出,自身的声音条件好,加上自身的高度所致,不是秋风吹送。
他的功名成就他的高品格好名声,是因为自己立身高洁,他的声名远扬不是凭借其他因素。自重自信。
诗人位高权重,却仅仅拿一只小小的蝉自比,功高而谨慎。他的蝉,被誉为清华人语。
骆宾王 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客思深 一作: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那堪 一作:不堪)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骆宾王的这首诗,一看标题就知道,诗人深陷囹圄,地位和虞世南就有了云泥之别,就不会有垂緌和流响了。
骆宾王,他的咏鹅诗家喻户晓,他的《讨武曌檄》连武本人都赞叹他的才能。正由于他多次上疏针对武后,才被诬下狱。
他的这首咏蝉,前面还有一段序文。在序文中他写到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所以,蝉在他的笔下,是寒蝉凄切,空有高风亮节,无人倾听。
他赞扬蝉有君子的品行,仙人的灵姿。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还赞叹蝉顺应自然,洞察时机。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而自己仆失路艰虞,遭时徽纆。听到蝉声想起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感叹自己像个弱小的秋蝉一样飘零。
骆宾王笔下的蝉,虽然高洁,然已经是秋天的寒蝉翅膀很薄,露水湿重,难飞高,风大风多,声音也难清澈高远了。也是诗人自身的写照和慨叹。
看了序,诗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了。作者借蝉来咏自己的际遇。虽然像蝉一样高洁,然已处露重之秋,怀才不遇,甚至有性命之虞。
李商隐 蝉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很喜欢李商隐的无题诗。李商隐也是一生不遇。因夹与牛李之间,一生被排挤郁郁不得志。他的咏蝉诗写得感情更强烈,以人和蝉对比,写出自己怀才不遇贫困潦倒的境况,还感谢蝉的鸣叫提醒,我们境遇相同。
他笔下的蝉鸣,是因为高而难得清露饱腹而发出的悲鸣,然而,谁又去注意它呢?叫得声嘶力竭,树犹自碧绿无情。后面转到自己身上,自己仕宦之途卑微且漂泊不定,家都荒废了。和蝉一样,清贫清高,但是绿树无情而他有情,与蝉同声。
三个不同人生际遇的人,都把蝉人格化,赋予了蝉高洁的品性,这是前提,也是言自己心声的重要一环。而咏的各自侧重点不一样。
虞世南,位高权重,面对皇上表明自己高洁,他的蝉,除了好品行,还有自身的自信和好品质,声音悦耳动听传送高远。这是骆宾王和李商隐两个人不能及的。
骆宾王被诬,患难之中,虽然高洁无人替他辩白,而且,有螳螂捕蝉之忧。他的蝉,秋天的寒蝉,品质被掩盖,难以自保。
李商隐的蝉,和他自己一样,品性高洁,但是被无情对待,贫困交加,惺惺相惜,徒费声而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