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有李唐宗室的高贵血统,虽说已家道中落,家族隐居在昌谷。他长着一字眉、鹰钩鼻,面相奇异,预示着他不凡的一生。李贺小时就表现得与常人不同,七岁时在韩愈、皇甫湜面前提笔写就《高轩过》:
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九精照耀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高轩过》)
李贺像引得两人惊叹,由此李贺也名扬京洛。这是从古至今拍马屁的名作。头两句写道韩愈和皇甫湜来到李家的情景,身着绿色的华服,马前挂着金色的环套与马绳敲击作响。因为马上坐的时韩愈和皇甫湜两位才子和文豪,因此马蹄的声音都隆隆震耳。我李贺一个乡野的粗眉书生,谁能想到我在枯草一样的生命里也能等来春风,今日我这个垂翅小鸟结识了两只鸿雁,今后某日我也一定能从小蛇变成大龙。
从这首马屁诗里我们可以学到很多秘诀,先是多方位夸奖来访的两位宾客,而且夸得是各具特色;然后体现自己能会见他们的欣喜与荣幸;最后表达自己内心的志向远大,期望两位能提携自己一把。谁能相信这是一个七岁小孩写出来的诗?实在是内心成熟的很呀。
李贺李贺不但才华早显,癖好也非常奇怪。总是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写诗,不和别家的小孩玩闹,也很少家人交流。他妈妈怕他一个人憋出病来,非让他出门去。谁知道这孩子一个人跑去了坟场,理由是研究墓志铭。家人问他你没事琢磨这些鬼魂干什么呢?不害怕吗?李贺说他琢磨怎么写诗。家人又问,李白杜甫诗仙诗圣还不够你琢磨的吗?李贺说我偏偏要写鬼魅!果然是个性十足又才华甚高的诗鬼!
作家潘向黎曾说,读李贺有三不宜:”女子不宜,病中不宜,愁中不宜。若犯此三条,则需速移至阳光之下,深呼吸数下,以驱除阴寒之气。”就如李贺写的这几首诗:
鬼灯如漆点松花(《南山田中行》)、鬼雨洒空草(《感讽五首》其三)、秋坟鬼唱鲍家诗(《秋来》)、百年老鸮成木魅(《神弦曲》)、嗷嗷鬼母秋郊哭(《春坊正字剑子歌》)……鬼灯、鬼雨、鬼唱、木魅、鬼母,要是在晚上读这些诗,还真是瘆得慌。这也体现了他在诗里营造的气氛确实诡异。虽说李贺在诗里描写的都是阴魂鬼魅这些令人害怕的意象,展现的确实人的境遇。鬼母在秋郊外嗷嗷大哭,是为了他的孩子而悲伤。李贺还曾写过一首诗,描写的是血腥可怕的战场景象: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雁门太守行》)
《雁门太守行》用浓烈的色彩和笔触描绘了残酷血腥的战争场景,黑云、金鳞、紫夜、红旗,浓艳而骇人。古战场的冰冷和无情完全展示在了一千年后的我们面前。一个“压”字体现出军队的气势汹汹,铠甲反射到日光耀眼又迷离。深秋之际,满眼都是流血的躯体,红得发紫。战争苦啊,可是顽强的将士们,仍然不放弃,拼死抵抗着。
其实李贺也不是没想过做官,满腹才华、幼时成名,还有韩愈的加持,考取进士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有嫉妒他的考生在开考之前放出流言,说李贺的父亲名“晋肃”,“晋”与“进”犯忌,李贺根本没有资格考试。无奈古时候就是有这些讲究,韩愈也无能为力。
李贺因此一生无缘功名和做官,漂泊在政治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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