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又消失了,一年后我和妻子到火车站送弟弟去波兹南。火车开走以后,我们沿着站台的另一边朝出口走去。突然在巴黎快车的一节车厢旁边看见了李娜,她把头埋在他捧着的一束鲜花里, 站着一伙人中间。那些人是他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们站成一圈呆呆的望着他,就像无所事事的人望着大路面,望着一个迷路的孩子。或者望着车祸的受害者一样。他爽朗地挥着花向我打招呼,我把他介绍给了叶丽娜。在偌大一个火车站里,每一件事情都在其他事情的边缘颤抖,颇有生命匆匆的气氛,所以每一件事情都是大事,都要只争朝夕,倍加珍视。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言片语的交谈就足以让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在下一次见面时互用昵称了。那一天在巴黎快车投下的幽幽阴影中,他第一次提到了费迪南德。我得知她要嫁给他了,竟然觉得痛苦,想来实在可笑。车厢门开始砰砰地关上,他和朋友们吻别,很急促,但很真诚,然后上车进了车厢,消失了。接下来我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他在自己的隔间里坐了下来,好像突然间忘了我们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纳博科夫很擅长用场景描写来暗示人物命运的走向——妮娜后来确实是“车祸的受害者”。
所以作者还说:
突然间我明白了某些我一直在看却未能理解的事情,为什么一张锡纸会在人行道上闪闪发光?为什么一只酒杯的光影会在桌布上抖动?为什么海水会一闪一闪……
他的细节描写简直是妙极了!他说过只允许自己的心灵拥有想象,其他的全靠记忆,记忆是真是的生活在夕阳下拖长了的影子。
他这样写一截被雨水打湿了的树枝:
一节被雨水淋湿的树枝横过窗台,树枝末梢有一片叶子,在雨水轻拍下瑟瑟颤抖。叶子往前伸展,一大颗水珠从绿叶尖上滚落。叶子又抖一下,又是一次带雨的珠光滚落。然后,雨滴如一道闪亮的长耳坠悬在叶尖,又滚落下去。
同样是写横过窗台的枝——一根艾蒿,迟子建这样写到:
风把屋檐下已经干枯了的艾蒿吹下来了,他从窗前划过,就像一条灵巧的腿,轻快地跳过一格一格的窗棂。这艾蒿是端午节时妈妈插上去的,说是辟嫌。想必这屋子已无邪气了,他就像一个兴外风雨的巫婆一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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