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

前几天看了大鹏导演的纪录片《吉祥如意》，今天的文章暂且借了这个电影名。

你记忆中冬天有多冷，是什么时候？

我的记忆中，最冷的时候是2008年春节和2015年元旦前夕，正好是奶奶葬礼和父亲葬礼的时候。

2008年阴历正月初六，凌晨四点我们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奶奶病危，我和母亲打车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当时我15岁，第一次看到家里管事儿的老人们给奶奶穿衣服，鞋子，戴帽子。还叮嘱着说，不要把眼泪滴在她的身上。

殡葬车走的时候，我追着车跑了好久，人总是在明明知道抓不住的时候拼命想抓住。

晚上守夜的时候，我们在老家的土坯房子里，中间摆着烧木柴的大铁桶，围着铁桶而坐，跳动的火焰，烧柴的烟，还有叔叔伯伯们聊天抽的烟。可能是呛得，也可能就是单纯想哭，那天晚上我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母亲说，冬天太阳出来之前的时候是最冷的，事实证明，是真的，那天凌晨的寒风冻透了我穿着大棉靴的脚。

2015年阴历十一月十六，很清楚地记得那是阳历12月26日，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因为圣诞节在家里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父亲吃了两大碗羊肉，哈哈地笑着，像个孩子一样。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那天晚上的火锅我们都吃得特别香。

第二天中午，在上班的我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父亲抽搐缺氧，120到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我记得当时有个急救人员递给我一张殡葬服务的名片，他说，你多大。我答，22。他说，以后这个家就得靠你了。那句话特别深刻地刻在我的心里，他的语气和动作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从威海回老家的路上，也许是压抑的情感太多，我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穿着母亲给我的厚棉裤和羽绒服，守着像七年前一样的大铁桶，里面的木头烧得噼啪作响。这两次的经历，让我对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畏感。闻到那种熟悉的味道，都会有悲伤的感觉。记得看过一句话，气味和音乐可以锁定记忆的片段，不管在什么时候闻到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歌，就会回到记忆中的那个时候。现在的我，闻到烧木头的烟味就会感到莫名的悲伤，原来，有的鸡汤也不会骗人。

熬过了一整个晚上，我跪在烧纸的火盆前，给每个来悼念的亲戚朋友磕头。不记得有多疼，只是额头上的淤青过了好久，才慢慢消散。那年的冬天好像比2008年的时候更冷，冻透了藏在大羊毛袜和雪地靴里的脚，冻透了躲在保暖裤和棉裤的腿，冻伤了脸和手。

直到结婚之后，和寇老师提起那段时光，还是会感叹当时那么冷，不记得流了多少泪，只记得寒风刺骨一样的冷。

寇老师就会说，咱们结婚的时候将近零下二十度，高速都因为霜冻封路了，你忘了？我答，我只记得美美地穿了婚纱，在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并没有记得有多冷。

原来，人的体感也会受情绪的干扰，当体感会错了意，寒冷还可以有点暖意。

以前的我可能是因为太年轻，不喜欢窗花和对联。每逢过年，都是父亲贴的对联和福字。

最近这几年，开始热衷于在过年前买各种福字，对联，窗花。对联贴在大门口，福字贴在家里的每个门上，窗花贴在家里的每一片窗玻璃上。

贴完之后，叫来母亲，丈夫，和孩子。

“你们看，吉祥如意，岁岁平安，今年我们肯定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