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作者: 远雁不归 | 来源:发表于2020-05-23 02:30 被阅读0次

  云海苍茫,日升月落,仨爹养只小白兔,在山上赋闲度日,虽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却也快活潇洒。正所谓,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沉颐不用说,他是随遇而安的温和性子,耐得住寂寞,便是让他日日喝茶,他也能喝出享受的滋味儿。而琰川,拔得史上懒散山主大赛的头筹…自沉颐来后,就再没下去半趟,幸而他想见的人误打误撞上了山,只不过这么一来,唯一的出林动力也消失了。

  至于余谌……余谌确实非常想念山下热闹喧哗的街市与香喷喷的烧鸭烤鸡肉包子!但那些加起来都比不过琰川一根手指头。

  原则问就是没有,再问就是琰山主。

  ……

  所以只剩下无聊得直掉毛的悲哀小白,十二个时辰叹十二个时辰。

  早晨。

  院门前的梅树枝头光秃秃,成功揪掉最后一朵花苞的白三瓣坐在枝桠上,他将掌心里的花吹出去,浅短的两撮眉毛闹着玩似的皱紧,“唉!生怕见、花开花落啊!”

  成功落地,与大部队会合的花苞残尸:……

  琰川无动于衷,余谌捂着左胸口心疼花。

  沉颐欣慰感慨:“我教他的汉宫春立春日,背下来了。”

  ……其实只记住了这一句。

  下午。

  琰川难得勤快,在后院叮铃咣啷制作竹椅,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又锯又打磨又缠,认真得紧,选材做工比先前俩都要精细许多。

  百无聊赖的白三瓣“咔嚓”咬掉半根胡萝卜:“变一个出来多快啊。”

  颜狗余谌蹲在一边撑着脸,笑眯眯地附和宝贝,“就是就是!”

  长得这么精致漂亮,当然必须肯定是女儿!

  得到三爹爹支持的小兔子快乐地摇摇耳朵,龇着兔牙向琰川示威。

  琰川手上打磨动作不停,懒得搭腔。

  兔牙攻击失败,不!他被反噬了!啊兔头疼!白三瓣迈开小短腿,哭哭唧唧扑向余谌。

  “呜呜呜!琰川不理我!三爹爹呜……”小兔崽子一屁股窝进余谌怀里靠站着,光嚎不掉眼泪,空闲之余还咬一大口胡萝卜,“呜!呜!呜!”

  他知道余谌会配合他的,便非常有恃无恐,随便演演。

  “三爹爹,呜呜,打他!”咔嚓。

  多么没有感情的呜呜啊!奈何余谌是根拐杖,听不见。

  毫无原则的余正义正义感十足:“好!等做好椅子,三爹爹晚上就收拾他!”

  大放厥词后余正义小心地偷偷瞧琰川的表情,琰川唇角勾起斜睨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没挨骂遭讽的余正义感受到了面子还在的幸福…

  忽然,白三瓣沾有胡萝卜汁水的爪子揪住余正义的衣领,他也偷偷地瞧眼琰川,然后够到余谌耳边说悄悄话:“三爹爹…我想下山玩…”

  你跟琰川说说吧!他就怕你呢!

  聪明瓣疯狂眨眼,眸光闪烁,惹人疼爱。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三爹爹在眨眼卖乖上的造诣居然和他不分上下!

  余孩子气有样学样,笑盈盈地凑近白三瓣耳边,神秘地说了句什么。

  白三瓣脸色顿颓,遗憾地叹了口气,小爪子拍拍三爹爹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安慰。

  “唉。”真是拿琰川没办法。

  晚饭黄昏后,霞光渐黯,正合适上山顶观星。

  白三瓣都准备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没想到琰川爽快应允。

  兔眼震惊!琰川做人啦!

  登顶后琰川施法挥散云雾,四人便立于垚山最高处,俯瞰人间灯火,旁瞻山河。

  璀璨星河似四海袭天,银辉散落如瀑,撒遍天下凡尘。

  白三瓣上来过许多次,但回回都激动不减,他撒欢地跑来跑去,飞快辨别出自己认识的星星,指给“沉先生”看讨求夸奖,这颗是天狼,那颗是织女……沉颐便揉揉他的头,再教他认识其他星宿。

  而余谌不同。

  在找到琰川前,他长时间游荡在外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除了不放过每张经过的脸,在其中寻找琰川的模样…他没有任何旁的心思和精力。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他的世界里没有花香,也没有笑容和阳光。

  所以当浓雾散开,露出隐藏其后的巨大圆月,面对那样震撼人心的明亮,他彻底呆住了。余谌情不自禁地想起重逢那日,狼群破开,琰川从他的梦里走了出来…

  人存活于世间是何等渺小。

  他从未离星月如此之近,仿佛,仿佛触手可及……他走至崖边,愣愣地抬手去摸咫尺之距的皎洁月光,虚空中那清冷的白光映在他掌心,穿过指缝照进双眼…

  这么美的月亮…是真的吗…

  他呢喃出声,晶亮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纯真:“琰川,你看……”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劲风将发丝吹乱向后飘去,完整显露余谌长相温和的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眉尾有道斜插进鬓角的伤疤,颜色浅淡,在月色照耀下微微发着光。

  他一直介意被琰川看见,但这次他忘了抬手去遮。

  沉迷月色丝毫没察觉琰川靠近,腰身被揽,余谌猝不及防靠进一个清冷的怀抱里,琰川握住他摸月亮的手,飞身向桂宫。

  余谌失重惊呼出声。

  这个人!也不打声招呼!

  耳畔风声呼啸,眼眶干涩,初次体验飞翔的余谌隐隐兴奋,冷是真挺冷的,他下意识搂紧琰川的脖子,试图挡挡风,他仰脸担心道,“你的寒毒怎么办?”

  抱着你,哪里还会冷。

  “无妨,”琰川侧首轻吻眉尾那道伤疤,眨眼之间哪儿还有半点儿痕迹。

  ……

  凉透了的吻居然这样温柔绵软,余谌无措地眨眨眼。

  这个位置是…!他看见了!

  ……

  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只是顾及自己的感受,装作未觉。

  可是,可是……怎会吻那处地方呢。

  余谌鼻子酸酸的,想哭,还很想在空中就亲死这个人。

  眼见越飞越高,他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来有翅膀的比翼鸟会不会也像他们现在这样,比翼双飞相携奔月?下一刻又直接否决,不会!余谌美滋滋光明正大地看着琰川轮廓分明的侧脸,迎风吸吸鼻子暗喜,比翼鸟的鸟脑子肯定没琰川的浪漫。

  不知道自己居然很浪漫的琰川:“带你摘星踏月。”

  余感动哭得很大声:“好!”

  回去后,白三瓣狠狠痛斥了琰川:“看看!看看!都把三爹爹吓哭了!”

  琰川哪能不知道小兔崽子什么心思?他看眼沉颐的背影,便抱起三瓣走到一旁哄,“三爹爹也很喜欢看月亮,之前,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月亮,所以我带他近些看,让他高兴。”

  白三瓣很能理解,立即想通那眼泪是快乐的眼泪,就不气也不酸了,三爹爹高兴他也跟着高兴,“那我不飞了,我跟着沉颐爹爹认星星也很好玩。”

  琰川这趟飞了很远,途中还要为二人保存体温,消耗不小,但再来一趟也并非不行。

  白三瓣轻轻摸摸琰川冻僵的脸,抱住他依偎在一起,“你要结冰了。”

  琰川知道,白三瓣是不想飞了。

  余谌安静地走至崖边,与沉颐并肩。

  方才他看着沉颐独自站立崖边吹风,凝望月亮不动,周身笼罩淡淡的寂寥,忽然就非常感同身受。像是回到了没有琰川在身边的那时候,他不敢抬头看天,也不能清醒地去感受这个世界。因为再美好的一切,若不能同他分享,无非是徒添哀伤,往相思的伤口上撒盐。

  虽不清楚经历了些什么,他想陪着沉颐。

  沉颐远眺许久,身子都被吹透了,可惜天地一线遥遥万里,还是怎么望也望不见。

  千万繁星坠心上,砸出许多陨坑。

  指尖深深掐进肉里,紧握的拳头终于悄然微松,缥缈希微的言语似呢喃似呼唤,轻得仿佛并不存在,只是风听错了。

  三个字。

  一个,很轻很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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