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碎有声
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整个校园一片轰动。
原因是高三年级理科第一的许辰川和一个女孩子十指相扣地走在校园里。
温函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男孩捧着女孩的手吹气，似是怕她冻着了，又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而女孩则是不停地在闹腾，把自己的围巾取下踮起脚尖给男孩系上。
楼下的祝敏感应到了温函的视线，欢快地向她招手，笑得眉眼弯弯。
真好，温函这样想着，他们真的好般配，也只有这样善良明媚的女孩，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许辰川淡淡地往温函的方向瞥了一眼，视线掠过她时没有丝毫停留，她像是空气一样，在他的眼里，再也找不到痕迹。
日子总是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从寒冬到暖春再到初夏，温函的世界除了考试就还是考试。
哪怕是在医院耽误了那么多课程，在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联考中，许辰川还是取得了年级第一，全市第二的好成绩，祝敏总说是温函的功劳，多亏了她的辅导，可是温函知道，她其实没帮到他多少，如果没有她，他兴许会比现在更好。
“小函，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祝敏趴在她的胳膊上，笑嘻嘻地问道。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桐城的大学。”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桐城吗？离家太远了不好吧。” 祝敏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温函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天空，她的眼神清澈无比，只听见她轻声呢喃，“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你不要我了吗？我爸妈不准我去很远的地方啊。”祝敏一脸受伤地抱着她，撒娇道：“小函，我们一起留在桐城吧，桐城的好大学那么多，你考虑一下呗!”
“你不是已经有许辰川了吗，他会陪着你的。” 温函轻声安慰她。
“我不管，你们两个我都要!”
听见她近乎孩子气的话语，温函抿唇，笑而不语，只是眼中有些惆怅。
接下来的时光，温函更是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上，哪怕是在下课的时候，她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祝敏倒是没怎么发现她的异常，毕竟她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许辰川身上。午休的时候，许辰川有时候会给她讲题，有时候就只是单纯地牵着她的手在校园里漫步。
偶尔，在路上也会遇到温函，她只是简单地打个照面就会离开，许辰川也只是看陌生人一样地随意瞥过她，这样的冷淡和疏离，会让祝敏怀疑他们两个人曾经那么友好亲近的关系是否真的存在过。
对于高考，许辰川表现得与温函截然不同，他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只把它当成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考试。
“辰川，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你和小函聊天呢?” 祝敏仰头看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和她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许辰川淡淡答道，脸上没什么情绪。
是吗?是她的错觉吗？祝敏总感觉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彼此。
“辰川，你和小函，是不是吵架了？” 祝敏有些担忧，总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许辰川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吵架?不算吧？
他双手插兜，眉心微皱，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祝敏的脑袋，“好了，不要再聊她了。”
祝敏点了点头，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她咬咬唇，舌头都要打结了，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算了，她不想让他不开心。
教室里，温函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张纸上不知何时已经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打开日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春风十里不如你。
她笑了笑，视线有些模糊，这样的东西，保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些话不曾说出口，往后也再也不能说了。
她一点点地撕碎了这张纸条，而后站起身，来到走廊上，双手捧着这些碎屑，让它们随风飘散。
-
许辰川牵着祝敏的手，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棵白杨树下。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一直停留在这棵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那些泛黄的，深埋的记忆破土而出，又一次侵袭上他，在他的心里掀起巨浪，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他与世界隔绝开来，在那样如画斑驳的流年里，只留下一个她。
那一年，也是这样阳光明媚的夏天，在这棵白杨树下，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儿背靠着树无声地流泪。
那时候她很瘦，比现在还要瘦上许多，一个人躲在树后面，呆呆地看着天空，她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悲伤，眼眶通红，却倔强得不肯哭出来。
然而她的泪水却是那么那么多，一直流个不停，那时候他都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孩儿，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她的眼泪就流了多久。
时至今日，他都能清晰地想起她那张充满绝望和悲伤的脸庞，那一刻，他甚至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想，在她的身后，一定也有一个沉默而悲凉的故事，他觉得她是一个脆弱又孤单的女孩。
让他意外的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样茫然悲怆的神情。
相反，她的眼神一直是那样平和而坚韧，就连背影，都是那样清冷孤傲，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辰川，你在想什么？” 祝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却是那么突然地，他有些粗暴地拉着祝敏，片刻之间已将她放倒在身后的大树上，没有任何预兆地，他不管不顾地吻上了她!
“唔…” 祝敏被他推得直直撞在树上，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
他双手禁锢住她的身体，发狠似的吻着她，全然不像在雪地里的温柔，他的吻是那样粗鲁和蛮横，甚至咬破了她的唇，舌尖疯狂地攥取她的唾液，一扫而尽，哪怕是尝到了咸咸的液体，知道她在流泪，他的掠夺依旧没有停下来，甚至更加炙热和猛烈。
这样的吻，在无处安放的暴躁和愤怒中隐藏着强烈的占有欲，更像是一种发泄。
直到走廊上的那个人影彻底消失在眼角的余光里，许辰川才放开了她。
他看着她被他吻得红肿不堪甚至破皮的红唇，看着她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样子，眉心狠狠一皱，他突然伸出拳头，笔直地砸在了她身后的大树上。
有几片绿叶孤零零地飘落了下来。
祝敏被他暴戾的神情吓到了，她颤抖着握住他青紫一片的手，轻轻抱住了他，安抚他所有的不理智，不甘心，不痛快，还有那无可救药的想念。
“她已经走了。” 她轻声开口。
“辰川，你放弃她吧，好不好?” 她一边哀求着他， 一边将他抱得更紧，她害怕他失控的样子，可她更害怕失去他。
他没吭声，良久，他缓缓点头，推开了抱着他的女孩，他说：“我答应你，我放弃她了。”
-
温函躺在宿舍的床上，手中像往常一样拿着一个错题本，可是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字体，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脑袋在嗡嗡作响，那些极力想要抹去的画面不停闪现。
是他们手牵着手漫步的样子。
是他们无声对视，温柔以待的样子。
是他们在树下激吻的样子。
温函摇了摇头，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一一压下，她的手紧贴着自己的心脏而放，这一刻，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温函掰了掰手指头，还有九天，还有九天就要高考了。
她会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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