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短暂的生命里,总有那么个人,让你在成长的路上一点都不感到孤独。
当你自卑,自弃,不相信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会鼓励你,支持你,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当你堕落,自私,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她会告诉你曾经的你是多么单纯善良,而现在的你也依然未忘初心。
就是这么一个人,总是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高二那年,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准确地说是从最差的平行班转到我们最优班的女同学,一时间,十分轰动。
她不仅长得很可爱,她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外号――考拉。
一个人的可爱,不仅仅表现在她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她要有一颗孩子般可爱单纯的内心。
考拉同学就是这样的人,表里如一。
我们学校的理科一共21个班,分为三个等级:最优班,实验班,平行班。我凭借着较高的中考成绩进了最优班,和一帮来自各所中学的精英一起学习。
而她,高中以前一直在江苏无锡市念书,毕业之后才转回老家重庆,高一的时候被分到了我们学校的第三等级班,平行班。
按理说,她会在学风极其糟糕的平行班里被那帮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的学生带成标准的贪玩捣乱的坏女生。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高一升高二的那学期,她一鸣惊人考了年级前五十,震惊了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那是超越了众多最优班学生的成绩,更何况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被淹没在平行班里的小女生。
学校为了培养她,就让她转到了我们班。从此,她成为我们班唯一的也是学校近几年来唯一能够凭借实力从平行班上升到最优班的学生。
她再次引起轰动是源于一篇校园文学期刊的文章。
我们学校有名的文科班才女黄馨蔚组织一帮文学的爱好者共同办起了校园文学杂志,第一期文章出炉的时候,里面有一个栏目是语文组的老师们写的,其中有一篇就是我们班主任王老师写给考拉的。
王老师在文章中说:“她是我见过的最活泼最好动最特别的小女生。”
为什么呢,王老师在文章里给出了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她在转来我们班不久的某一天给王老师打了个电话:“王老师,你快看外面,有飞碟。”
王老师也没多想,居然抬头看了看窗外,一本正经地问:“在哪里?”
然后考拉同学就在电话里一通大笑,为骗到了王老师而无比开心,也正是因为这样给王老师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她是第一个敢和老师开玩笑的学生,那么天真,那么肆无忌惮的。
当那期杂志在各个年级的各个班级争相传阅之后,大家都知道了高二年级最优班里有个叫“考拉”的女生跟班主任开了个很幼稚的玩笑,还得到了班主任的大加赞赏。于是有很多人跑来门口偷偷打量到底是哪个女生能做出这么有趣的举动,因此我们班门口常常会聚集一大帮陌生的面孔,很有那种偶像剧里看校花的感觉。有人觉得她可爱,活泼。但也有人在背后骂她,说她装,矫情。而我当时对她并不了解,也不怎么在意她是真的可爱还是在装。只听说她知道有人讨厌她以后在教室里偷偷地哭了很久很久,我第一次觉得她在这里很孤独很无助,她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这个陌生的班级里生存下来啊。
我渐渐发现,她总是在玩,上课不专心听讲,偶尔还喜欢跟老师顶嘴。每次她插嘴的时候,付老师总是用粉笔头扔她,她也不介意,反而笑嘻嘻的,而且不长记性,这次被老师骂了,下次接着跟老师斗,最后她有幸成为唯一一个在课堂上被老师用粉笔头砸过的女生。其实那时候我觉得她很厉害,换作是我,根本不敢在课堂上跟老师开玩笑,所以在我看来她真的很勇敢。我以为她的这些习惯都是从平行班里带出来的,后来成为好朋友之后我才知道,她的本性就是如此,爱吃爱逛爱玩爱捣蛋。
真正跟她熟悉是在高二下学期分宿舍以后,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她成了我的舍友。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话也慢慢多了起来,渐渐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单纯,善良,没有心机。她喜欢柯南,我迷宫崎骏,于是我们常常会缩在一个被窝里探讨动漫,后来我也迷上了柯南,她也开始喜欢宫崎骏。我们像是在心灵的某一处成为了彼此的知音,相伴在童真的世界里。
高三的一年,我们俩成为同桌,相互鼓励,彼此陪伴,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岁月。
2012年,我们毕业。
很悲伤,她去了厦门,而我到了北京,一个南,一个北,相隔甚远,只能靠电话联系。
我常常说:“等我有空了就去厦门看你。”
然后她会很开心的回答:“好啊好啊,你一定要来,我带你去鼓浪屿看海。”
“一定。”
这样的承诺我说了三年,至今没有做到。
而她每次打电话也告诉我:“好想你啊,等我攒够钱了去北京看你。”
然后我说:“好啊好啊,我带你去天安门,去故宫,去长城好不好?”
“嗯嗯,我一定来。”
这样的承诺她也念叨了三年,至今无果。
我一直没有空,而她也一直没有钱。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都很害怕见到彼此,害怕电话里的那种亲密无间在面对现实时会很尴尬,害怕我们都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而让彼此失望,也许吧。我们在青春里肆无忌惮的叛逆,天不怕地不怕,却在面对友谊时成了胆小鬼,一切都源于害怕失去彼此吧。
第一年来到北京,在陌生的城市度过自己19岁的生日,没有等到她的祝福,很失落。后来她解释说,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心情非常糟糕,所以忘记了,跟我说了很多对不起。
我说,我理解,没关系,你要快乐起来,像以前一样快乐。
她说,我会的。
而后的每一次生日,她都从未缺席。
书桌上摆的是她从厦门寄来的20岁生日礼物,一个动漫里的木偶娃娃,两个小瓶子,一个装着鼓浪屿的空气,一个装着鼓浪屿的沙。
我说,我闻到鼓浪屿的味道了,她呵呵呵地笑,说:亲爱的,你好傻,还是那么单纯的彩虹,好喜欢我们家彩虹啊。
总是这样,两个人的时候也十分矫情,但一点都不显做作。
枕头底下枕着的是她从厦门寄来的21岁生日礼物,一本张嘉佳的书《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和一本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
因为她喜欢张嘉佳,我喜欢几米。
我现在也不说什么了,因为彼此都懂,任何的解释和谢意都是多余的,只需要简单的一句:“礼物已收到,很想你。”,足矣。
关于感情,我们曾一度很苛求,说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大一的时候,她告诉我班里有个男生追她,她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我说一定要自己喜欢才行啊。
一周过后,她跟他在一起了。
我说,你一定要幸福啊,我的小考拉。
她说,我会的,彩虹也要快点找到喜欢的人哦。
我说好,但我知道我注定要孤单四年,我并没有告诉过她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暗恋某个人。
后来,她并不幸福,他们总是吵架,分手,然后和好。不久之后,又开始争吵,分手,和好。这样的模式,像一种恶性循环,停不下来。
难过的时候她就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很伤心,我也从来不嫌她烦,听她唠叨,诉苦。因为有了男朋友,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跟男朋友待在一起,使得她跟宿舍的关系变得不冷不热的,我害怕没有了我她会孤单,所以我必须一直都在,在她需要我的时候给她一双温暖的手。
2013年,她跟男朋友的关系日渐恶化,已经没有了感情,只是生活里因为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所以无法分开,很压抑,十分痛苦。
在爱情里挣扎了很久,终于,2014年初,她跟男朋友彻底分开,从此形同陌路,她又变回了那个自由自在,努力生活的考拉。
就在她与男朋友分开不久,我跟那个我喜欢的男生表白了,然后我生命中第一次浅尝到爱情的滋味,微甜但更多的是苦涩。即使我知道对方并不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只是觉得生活太无聊,而我也傻傻地,天真地以为感情真的是可以培养的,愚蠢地沉浸在得到的喜悦之中。
她说,你觉得值得吗?
我说,我很幸福啊。
她说,亲爱的,你幸福就好。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到底何谓幸福?痛并快乐着叫幸福吗,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徘徊不定叫幸福吗,期待频频落空叫幸福吗。
事实证明,我并不幸福,男朋友的冷漠与无视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再加上因为见不到面而无法解决的矛盾,我们之间只能用空白来形容。
当我沉浸在痛苦边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一个在她眼里很特别很优秀的男生,一个让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的男生。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当我得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她已经深深地陷进去了,如果她对前男友只是喜欢,对这个男生的话,那就是爱了吧。可是因为男生是澳门人,过境来厦门学习,毕业了总有一天会回去,而她没有办法丢下江苏的家人跟着他跑到陌生的澳门去生活,她做不到,但是她也无法不喜欢,无法放弃他,即使只有两年的时间让他们在一起她也愿意,即使知道最后会遍体鳞伤也要跟他在一起。
这一点,我们真像,一旦喜欢上就很难放手了。
可是,命运捉弄,那个男生在跟她表白的第三天反悔了。她说那个男生不是不喜欢她了,而是不想耽误她,不想让她在毕业分开的时候难过。
我说,放屁,早说啊,把人家拖下水了自己爬起来拍屁股走人了,人渣吗?
她没有给我打电话,只是安静地发了两条扣扣消息给我:
“我们分手了。”
“不要问我怎么了,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怪他,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他,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连安慰她的机会她都不给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不让任何人碰,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么坚强的她,让我心疼。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解脱。那种心痛我感觉不到所以没法替她分担,而我的痛也同样没有人能够体会,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得到的同时失去的更多,整日患得患失,惶恐不安,变得不像自己。也许是受到考拉的影响,我对男的也不再抱有期望了,心如死灰,于是决定跟他分手。心里很难受但是必须忍着,这是自己的选择,再痛都该自己一并承受。
我们都经历了得到爱情的喜悦,最后却被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如果让我们重新选择一次,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吧,我们就是这样的人,逃脱不了。
突然有一天,考拉打电话给我,十分狼狈的声音。
“亲爱的,出门买吃的,突然下雨了,没带伞,被淋惨了。”
“你这个笨蛋,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啊。”
她沉默了一会,笑着说:“好倒霉哦,遇到他了。”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去买东西,不过是和一个女生一起的,他们打着一把伞,跟我擦肩而过,他看见我在雨中了,可是什么都没说就带着那个女生走了。”
“他妈的,混蛋,什么玩意。”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么骂人。
“我还痛苦得要死,他就已经寻得新欢了,真讽刺,当时我真想有个人跑过来为我撑一把伞,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可怜,那种想找个洞钻进去的想法特别强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
“这种男的配不上你,亏你把他说得那么好。”
“唉,太难过了,真的,我就想着,逃吧,考拉,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无法体会到大雨中的那一幕带给她的沉痛打击,更无法想象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一个人默默地跑开的。如果换作是我,一定哭成狗吧,雨和泪一齐落下的落魄场景在脑海里闪现。而她却倔强地在大雨中奔跑着,同样是逃,她却比我逃得潇洒,比我坚强。
我记得她曾经在我感情几近崩溃的时候说:为什么好女孩总是得不到幸福?是啊,现在我也想问,为什么好女孩总是被伤害?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爱着喜欢着,思念着,伤感着。在时间的流沙里慢慢治愈受伤的心,等着结痂的那一天。
害怕自己不会再付出真感情了,最喜欢用来勉励自己的话:我依然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个人,正穿过汹涌的人群,朝我走来,他一定会来,所以我要等,我要变得越来越好,等他找到我。
我把这些话告诉她,她说虽然这些话都是用来是骗人的,但听起来还不错。
大三的上学期,我很忙,又是驾照又是二级又是六级的,弄得我晕头转向,所以没怎么跟她联系。
十二月份她打电话过来生气地质问:“陈彩虹同学,你知道你多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吗?”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才意识到真的好久没有联系了呢。
“这学期好忙啊,课也很难,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
“我们也是啊,我在图书馆待得无聊了才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在干嘛。”
“你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
“偶尔去图书馆的咖啡店坐一坐,也会去酒吧喝喝酒。”
“真会享受啊你,还去泡酒吧。”
“以前我跟他常来这个酒吧,所以就喜欢上这里了,即使现在关系破裂了还是喜欢来这里坐一坐,想着会不会有可能碰到他,可是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她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所以呢,还喜欢着他吗?”
“嗯,还是忘不了。”
“没关系,只是时间不够而已,总有一天会有比他更好的人来爱你。”
她笑了,说:“陈彩虹同学,你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放下了,只知道想起来的时候心口没有那么疼了。”
“你说,为什么在我那么难看的时候那个人没有出现啊,他那个时候在哪里,在我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吃屎去了啊。我多么希望那一刻有个人冲向我,我不要他长得有多高有多帅,我只要他陪着我就好,陪着就好。”
我一时语塞,傻得不是我,是你啊,亲爱的。
她的空间里总是出现一些负面的情绪,我知道她一定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于是寄了我最喜欢的书给她——《乖,摸摸头》。希望真的能够像大冰哥说的那样,文字是隔空伸出的一只手:乖,摸摸头。
然后就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了。
2014年的最后一个月,总想做点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写下这一年我们经历的痛与泪,希望来年我们会变得更强。我们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方式来埋葬曾经受过的伤,然后用更积极的生活态度在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
她叫考拉,现在就读于厦门华侨大学,是个很善良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女生,如果你在厦门,如果你去厦门,如果有一天你在厦门的某个街头遇到她,记得告诉她:
你的眼里有彩虹。
(2019了,你还在,我也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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