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4
昨夜,风雨大作。
……
写了这样的一个开头在这儿,就是怕自己忘了那晚做的梦,想着有空课的时候再补上。但你看……等我再打开这个文档的时候,已经过去快十天的时间了……我在忙些什么?我又错过了什么?
梦境,已是残破了。
时间就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我的梦,还有梦里的老余。只是依稀记得老余坐在旧家里的八仙桌上,对我招着手,喊我过去坐下一起喝杨梅酒。前因,后果,我全然是记不清了。巨大的梦境,如今只剩下老余的笑脸依旧清晰。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一个梦呢?我也说不上原因。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但我很惭愧的说,最近因为事情杂多,我竟没有好好地去回忆和老余在一起的日子了。既没有日所思,那又何来的夜所梦呢?我不清楚答案。或许,是因为老余常年且这一辈子都会住在我的心房里、脑海里吧。即使我没有时间去刻意地想他,但他却会抽出空来想念我。
你看,老余是爱我的。比我爱他的要多的多。
那为什么会梦见喝酒呢?而且喝的还是杨梅酒。我想,这应该是和家里种的那几棵杨梅树分不开关系。
早些年,我还小,尚在襁褓的时候吧。老余和我叔还有我爷爷分了家。爷爷偏心,我们大家都知道,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但是,没想到的是爷爷偏心的有点过分。分家的时候,说好的抽签决定,但爷爷却偷偷换了签子,老余抽到的全都是些荒山野岭,而我叔抽到的绝大多都是已然成熟的田地和桔园茶园。好在当年老余身强力壮,荒山野岭也不怕什么,带着我妈上山开荒。一并带着的,还有裹着襁褓的我。
就在那个时候,老余开出那片自留地荒山的时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种下两棵杨梅树。杨梅树好养活,一般情况下五六年就可以结果,十年左右进入盛果期,一般都不需要怎么打理。再加上我妈爱吃,老余理所当然得种上两棵。但说来可怜,为什么当时只种两棵杨梅树?因为穷,买不起树苗。这两根杨梅树苗都还是去别人家讨来的。
但幸运的是,这两棵杨梅树十分争气。种下去没几年就开始结果了。等到我上小学那会儿,每年的六七月,这两棵杨梅树便是硕果累累缀满枝头,着实令人心生喜爱。
六月的天,是湿湿的热,梅子雨的气息弥散在所有的角落里,在这儿,你无法逃脱,全都得被这雨季的湿热笼罩。就像是爱人的触抚,掌心轻抚过你的额头、鼻尖、嘴唇,还有你的锁骨,最后包裹住你的心脏,给予你全部的湿与热。杨梅就在这样的季节里趋于成熟,那微微泛着青翠的白里透着微微的红,或浓或淡,或深或浅,掩映在一片簇密的墨绿之间。远远望着,星星点点的梅子灿烂在这雨季里,很是耀眼。还未走近,那梅子特有的清清的果酸味儿便充盈了你的鼻腔和肺部,连着呼吸都是梅子味的。我喜欢在这样的杨梅树旁徘徊,就像是等候恋人的归来,我在这梅雨里等着梅子的成熟。
时间在雨季里漫延,漫过七月,杨梅成熟。深红浅红,密密匝匝,如宝藏打开的盛大,让你眼花缭乱的措手不及。这个时候,老余就会背上篮筐,带上我去自留地里摘杨梅。老余的筐大,我的筐小。他摘的多,我摘的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余总会把他摘到的最红的那一颗杨梅递给我吃。很甜,有时却也是很酸。有的杨梅虽然看着红里透着紫,但吃进嘴里却是酸得很。每一颗杨梅都有自己的脾气,要知道,不论是什么事物,外表从来都不是最可靠的判断。老余就喜欢看我吃到很酸的杨梅后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张牙舞爪,他就像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开心地哈哈大笑。一口白牙,笑声遏云,那时候的老余,很调皮。
杨梅采好,洗净,再用冷开水过一遍,晾干,我妈就喜欢在这个时候来挑拣杨梅吃。她说,这个时候的杨梅最干净。在我们家里,吃东西最挑嘴的,必须属我妈。但我妈厨艺一般,这全得益于老余的恩宠,只要老余在家一般都是他掌勺,我妈就是在一旁打打下手,动动嘴,总指挥一下。不过做面点,我妈还是有一手的,这必须得表扬。
酿杨梅酒,除了杨梅还得有酒。别家我不太清楚,我家酿杨梅的酒,一般都是隔壁村的老人酿的土烧。五六十度的样子,烈得很。咪上一口,喉咙能烧上半天。我曾偷偷呷过一口,我的天,烧得慌。
其实酿酒的步骤很简单。先把晾好的杨梅一层一层码进洗净的玻璃坛子,我最喜欢这个步骤。对于强迫症来说,一颗一颗,一层一层地码放内心会极度舒适。接着是等比放糖,这糖得是冰糖,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糖我也不太清楚,不曾深究。最后倒入土烧,封盖。至于其他的,只需要交给时间就好。至于这杨梅酒的口感如何,其实全在这酿酒的过程中决定了。杨梅的多少,冰糖的多少,还有酒的多少,比例不同,口感也就自然不同。我们家的杨梅酒,偏甜,我可以喝上二两。但毕竟是土烧,入喉还是有点辣。嗯,小孩儿不宜饮酒。
老余爱喝酒,酒量也好。我妈酒量也算得上好酒量,连带着我的酒量也还勉强。你看,基因的力量真的很强大。这杨梅酒其实放上一两个月就算是酿成了,但我家真正要喝这酒的时候是在年节期间。天气渐冷,隆冬愈深,万物倦怠。寒风和雨雪把我们困顿在屋子里,慵懒的像是树洞里的即将冬眠的熊。这个时候,升起炉火,放上铁篦子,再摆上乱炖的一锅菜。锅的边上围放上包子、粿、番薯干,再倒上点杨梅酒。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子上,看着电视,闲聊两句,抿一口酒,就一口菜。大橘猫窝在我的大腿上取暖,任你如何撩拨它也不愿挪动一步,霸据着我的怀抱。布什蹲在我的一侧眼巴巴地望着那一锅炖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可怜模样让我忍不住偷偷丢一筷子吃食给它。
这温热的炉火助着酒意,任那窗外冬风凛冽,呼啸盘旋,这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此情此景,倒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偶尔好友来访,老余也爱倒上两杯助助兴。那时候,老余还算年轻,身体也好,人缘更好。常见他有朋友来家中玩耍,年纪相仿的几个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下棋,喝酒,划拳,微醉了就陪着友人歪在火炉边上闲聊。那个时候的老余,眼睛里有光,如星子般闪。橘黄的灯光笼罩着他的发丝、他的睫毛、他的鼻尖,像是神的祝福,倾洒了一身。
今年,我也仿老法,自己酿了两瓶杨梅酒,不多。因为今年杨梅成熟的时候上班太忙,没有时间去挑拣,只能是把朋友送的那些个多余的杨梅酿成了酒。少就少点吧,聊以自慰也是极好的。
只是,不知这酒尝起来,是否如那梦里的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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