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114期「秦始皇究竟隐瞒了什么」,隆重推荐了李开元老师的《秦谜》,一经推出,颇受读者欢迎。
《秦谜》实际上是一本学术考证书,你一定会奇怪:「一本学术书有什么好看的呀?」
这本书特色在写作手法上——这是一本历史侦探书。打个比方,如果由柯南道尔执笔、青山刚昌作画弄出套「名侦探历史教材」,会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回到《秦谜》,本书讨论的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伟人——秦始皇的身世之谜,作者用侦探的眼光,审视着秦始皇身上的一个又一个疑案:
「谁是秦始皇的父亲?」
「为何弟弟成蛟(正确应为“虫乔”)阵前叛变投敌?」
「嫪毐真的是因为他暧昧的能力封侯的吗?」
「为什么没有始皇后?」
「陈胜吴广起义为何打出公子扶苏的名号?」
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随着作者福尔摩斯般搜索细节、挖掘证据、分析原因,读者的好奇心和学术体验得到极大满足,在历史推理的乐趣中提升了文化品位。
《秦谜》虽好,可惜就是太难写,现代史学家很少能做到「史文兼修」的。
2017年冬天,我无意中在成都宽窄巷子,淘到另一本考证严密、文采细腻的历史侦探小说:
《本能寺之变——光秀·信长·秀吉·家康,1582年的真相》(2017年9月印刷版,日本·明智宪三郎),以飨读者。
01
1582年,日本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件——「本能寺之变」。
日本最有希望统一全国的军阀织田信长,被手下武将明智光秀谋反杀害。
在权利遗产的争夺与武力的角逐中,武将丰臣秀吉一举击败其他军阀,成
为日本实际统治者。
十年后,正是在这位丰臣秀吉主导下,日本倾全国之力发动对朝鲜的侵略战争,即「万历朝鲜战争」。
战败的的日本国本遭到动摇,丰臣家族统治削弱。秀吉死后,武将德川家康以武力夺取日本实际统治权,并开创了统治日本300年的「德川幕府」。
德川幕府以「闭关锁国」为国策封锁白银外流,直接导致明末通货紧缩,加速了明朝财政崩溃。
「本能寺之变」对日本史乃至东亚史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且该事件发生在群雄割据、战乱连连的日本战国,各类演义故事层出不穷。
直到现代,日本描述这段历史的文化产品也非常多,毕竟著名的如光荣公司「信长之野望」「战国无双」「太阁立志传」等游戏,以及多达25部的大河剧!
可以说,诸多原因使得「本能说之变」在中国、日本的知名度是很高的。但是,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同样也笼罩着层层迷雾:
「作为肱骨之臣的光秀为何毫无征兆的谋反?」
「与西班牙、葡萄牙人交往密切的信长,为何对欧洲人建立殖民地产生浓厚兴趣?」
「为什么丰臣政权、德川幕府、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政府,都阻挠过对这段历史的研究?」
「丰臣秀吉真如日本政府宣传的那样,是智慧与武力的化身吗?」
显然,历史的真相被某种深刻的政治目的有意无意掩盖了。
02
为了特定的政治目的,日本自幕府时代至二战结束,官方有意无意将戏说、瞎说、胡说的历史宣传为主流。
本来,日本老百姓们也乐见茶余饭后,听听段子、唠唠嗑。只不过有个人不干了,它就是「本能寺之变」重要人物明智光秀的直系子孙、本书作者明智宪三郎。
为还祖先一个清白,身为历史学家的作者研究事件细节,在前后矛盾的文献中抽丝剥茧,终于破解了「本能寺之变」谜题。
作者也明白,纯粹的学术研究只会湮灭在戏说、演义中。因此,作者用历史侦探小说手法完成创作,大大降低了阅读门槛、提升了可读性。
本书揭露了这样的史实:
织田信长在作战中,大量使用西班牙、葡萄牙人提供的优势火器。在与殖民者的深入接触中,信长不但支持天主教发展,思想也被大航海时代欧洲人殖民政策影响了。
眼看日本国内统一在即,信长决定:把有实力的武将们派到中国进行征讨,将得来的土地分赏给武将,日本则由信长儿子们统治。
一系列侵略中国的计划,称之为「入唐」。
作为实力派武将之一的光秀,深知此乃置之死地的计划。在屡次三番劝解无效下,光秀决定联合立场一致的德川家康,用谋反方式夺取政权。
谁知,谋反的光秀却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秀吉一举歼灭,家康则有惊无险的逃回领地。
十年后,丰臣秀吉成为统治者后,同样为削弱地方军阀实力、缓解分封压力,也选择了「入唐」缓解国内矛盾。
我们可以看到,作为统治者的秀吉为了树立形象、推动「入唐」计划,歪曲了历史;德川幕府的历代统治者们,为了掩盖德川家康在事件中不光彩角色,也模糊了历史。
本书一经发布,立刻颠覆了日本国内主流学说,掀起轩然大波,但由于本书的严谨性和逻辑性,很多读者还是认同了书中观点。
其中持认同态度的还有几位重量级读者——织田信和(织田家直系13代)、长宗我部维亲(战国大名长宗我部家后裔)、森耕平(「本能寺之变」重要人物森乱丸后裔)、上杉孝久(战国大名上杉家子爵9代)、土歧臣道(美浓源式土歧一族后裔)。
是不是为祖先一洗沉冤,本书就止步了呢?没有。更值得一提的是,作者超越了明智家族视野,进一步提到了日本国内一个敏感的话题。
——二战昭和政府用历史和文化符号美化侵略的事实。
03
当今的日本社会,不乏有良知和远见的人。
比如曝光「731部队」的真相,是日本作家森村诚一和NHK电视台披露的;村上春树在2017年出版的新书《刺杀骑士团长》中毫不讳言日军侵华的事实。
当然,也包括明智宪三郎先生。
明智先生出生于1947年,60年代又考入了著名的应庆义塾大学,最后成为日本历史学会会员。
作为日本战后出生的第一代人,明智先生从小的耳濡目染,大学时代对战争的反思,学者时代对历史的研究,都让他深深的认识到「从历史中学习」的重要意义。
作者列举自日本政府为发动战争,不遗余力的歪曲历史的种种行为。
有的通过教育体系,欺骗国民、模糊善与恶的边界:
——昭和十年(1935年)起,在普通小学使用的《寻常小学国史》的记载:「秀吉出身卑微,凭着优秀的智力和勇气平定了国内,并深深的尊敬着皇室,在安定了百姓之余,还发起了对外战争,向海外显示国威,真乃豪杰。」
有的操纵史料,为还原历史真相种种阻碍:
——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大日本史料》都为后世之人所写……,对原始史料《家忠日记》视而不见,写着正好相反的内容。
有的学者迎合政府需要,使用虚假历史树立学阀地位:
——高柳光秀一边特意注明《明智军记》是一本「充满谬误的恶书」,一边使用虚假的历史,使之(戏说、杂说)成为史学定论。
最后作者一针见血的指出,日本政府之所以利用虚构史料牵着学者、民众鼻子走,是因为丰臣秀吉推崇的「入唐」与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富国强兵的国策发力点——对中国大陆的侵略,不谋而合。
所以,任何有可能损害丰臣秀吉形象的事情,都是绝对禁止。
明智先生沉痛的写到:日本到了昭和时代又一次陷入「入唐」(侵略中国大陆)的怪圈,因此可以说,日本也没能做到「从历史中学习」……我们必须花精力和时间去思考,为下一代该做些什么、留下什么、不该留下什么。
明智先生超越家族责任,站在民族和平的更高的层面昭示后人、挖掘历史。而读者则能通过阅读本书提升自我,真正做一个有担当、有文化、有品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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