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人【11】

可笑的人【11】

留级十分不体面，可对不思上进的人来说，不体面是必然的。留级，是对我懒惰和骄傲的应有的惩罚。可在那时，我只想到了破罐子破摔，还想到了自杀。对一个不满十八周年的少年来说，显然，留级这个挫折是大了些。鬓发近来生处白，母校几向梦中迷。今天，我明白，千千万万的人也是在那个年纪，正忍受着比我要可怕几十倍的挫折。我同宿舍里有二个知青，我读一些知青文学作品。许多个知青的经历，就是如此。

留级以后，我更不想念书了。下象棋，下四角陆战棋、打扑克，看小说，一整天地睡。然后，有一天，我还学会了打桥牌。因为偶尔在一些桥牌比赛中获胜，我甚至还幻想自己可以做一名桥牌大师。天真，还可笑。自觉旧日梦，无颜见客心。少年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自作聪明，想入非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时候，我还有一点进取心在文学。书非误人须勤读，我确实感谢老天爷。

我借许多图书馆的小说，翻遍了阅览室的所有文学期刊。并且，我还挤出一点钱来，买了一套《中华活页文选》。这，为我以后考上福建师大中文系，打下了一点基础。求上进，用心思，老天爷一切都自有巧意安排的。一个追求希望的人，尽管敏感着那希望很渺茫，然而，他心里总洋溢着满有生机的欢喜，虽也虑着成功还在不可知之列，但至少不会有绝望和灰心那样境地的万念俱灰。因此，这文学道路的难处，似也平易许多。

正如爬山，因为心里有梦想，所以山里的峰峦，溪涧，林里漏出的蓝色天光，叶上颤动着的金色朝阳，自然就在爬山人的心上组织成欢悦的诗意了。大学的斜对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长宁公园，公园有假山，草地，流水，小亭。夏天的时候，里头放露天电影。门票是五分钱。留级以后的我，看露天电影的时光，就是最幸福的时光了。失魂落魄的我，只好在电影里寻找一些寄托了。

有一个日本电影，《追捕》，我总共看了八次。日本影星高仓健，我的偶像。过了一年，1982年，夏，我升入三年级。正好，同宿舍里有一个上海人，叫诸根兴，他也留级了。他是个心地极好的人。我和他同病相怜，总算有一个可以倾诉所谓“怀才不遇、知音难逢”的人了。我工作以后，常有学生来倾诉这种牢骚，我又心酸，又好笑。生活，一个真正的妈祖大学，愿我可以活到老，学到老。

晚饭后，没有事，我就四处散步。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微茫梦一般。夏日黄昏，风轻轻地吹。仰头看着蔼然可亲的蓝空，总是喜欢得很。那时，我还学会了抽烟。更糟的是，我还学会了撒谎。父母省吃俭用的钱，我用在烟酒上。诚实，是一种非常要紧的美德。一个人若不诚实，那就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美德。幸好，我参加工作以后，力戒撒谎。心诚则灵。诚实也是诚。

因为留级，不念书，父亲，母亲很生气，身体也就每况愈下。现在我知道，我是真的对不起父母的。欢聚多少日，回首都如梦。那些年来，父母接连生病住院，兴许就是我埋下的祸根。进入三年级以后，我的功课越加一塌糊涂，几乎没有一课是听进进去的。作业，实际上也都不会做。每一个早上，我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读书，如果不听课、不做作业，不可能有任何好结果。学生的天职是读书。

生活，本身是意义，本身是老师。那一些失意的日子，秋日阳光，抹在我颓然的脸上，心中是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生活，一团糟。世事玲珑说不周，慧心人远活水流。新时代，我做新妈祖，昨日重现，让我感悟到许多，八股渐聪慧，出语解人意。月光之明，需要眼睛迎接。远方之美，需要道路指引。天地之大，需要向往带路。思想之宏阔，需要智慧引导。记忆母校，每一天，我都要努力啊！天道酬勤，就是最高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