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玑再上袁世凯书

赵城张瑞玑再上书大执事：

去腊卢永祥所过淫掠，惨毒无理，曾上书执事，代我父老子弟一吐冤抑。彼时邮电不通，声息隔绝，乱离文字，声多不平。狂激唐突，罪戾滋多。度岁后，闻共和义成，喜跃三百，为大局庆，为苍生贺，执事功名盖千古矣!倾阅各报，载有豫省议长协同直顺议局致电南京政府孙大总统，要求认举执事为初任大总统。孙君复函，略谓：共和早成，应即让贤。又载蒙古王公联合会公电致南京政府及各省机关，拟定执事为临时总统，请众赞成。玑掩纸失笑，窃谓不然。夫所谓大总统者，全国人民所公认，非一人一家之私物也，一二人不能私举，亦不能私与之也。直豫议局及蒙古王公，代表其全地全省可也，不能代表全国。孙君人望所归，天下翕然，公举为大总统可也，不能以总统私与人。况南北政府方议取销，各省代表均未与会，而大总统一席已先据旧日政界之势力而私定，其何以示天下告万国也。当兵连祸结之秋，执事一举足则天下靡烂。执事不忍生灵之涂炭而急为转旋，天下知感矣。以执事才望功业，临时群起而推戴之，或亦意中事也。今二三乡亲私人，顺意承旨，急不能待，惟恐华筵已开，则暴客被逐，博场已散，则赌徒无依。乃预与民军相约曰：必推执事，兵乃息。是乘乱也，是要挟我国民也。又预与各省相约曰：必举执事，事乃济。是树党也，是旧政界之所谓运动也。今日之大总统，一国民之公仆耳，非如专制君主之尊贵自由，亦非如执事为内阁、为直督之骄横自恣也。乃遣将布阵忙乱若此。如博者呼卢，未落盆而先喝采；如小儿争饼，未张口而已垂涎：手忙声急，丑态百出。不图新造舞台开场第一剧先演此龌龊戏文。瑞玑为执事羞，为社会哭矣。瑞玑固知以上所言，皆爱执事有利于执事者之所为，执事固未尝出而与之也。然窃恐天下后世不能曲谅，而遂指为盛德之累，则执事冤矣。为执事计，以今日之地望，虽退闲山居，自足千秋，荣于大总统远甚。执事亦何所利而热中若是也?执事试外观天下，内顾一身，果有此创造世界之手段否耶?执事政治之经验、外交之声望，瑞玑早见之闻之。在旧日政界中立于荣、庆痴顽之班，诚首屈一指，以拟孙君殊觉不伦；月旦俱在，此非瑞玑一人之私言也。孙君手无寸柄，屡蹶屡起，海外一呼，天下响应。执事北洋数年，门生故吏遍天下，承涎于荣、庆项下伏不敢动，胆识可见矣。孙君奔走岛屿，艰苦坚忍，破家倾产，置不足恤。执事娇妾美姬，列侍成行，纨绔馀习概未脱尽，器量可见矣。孙君持其学说，提倡天下，数十年如一日。执事交康梁而终变，谄荣庆而不终，品格可见矣。孙君以一布衣号召天下之士，无功名利禄之可羡争，牺牲其生命不以为惜。执事以内阁大臣，总握戎机，麾下将士，淫掠焚杀，甚于流寇，而不知禁，才略可见矣。二者相较，孰优孰劣，执事虽顽钝无耻，亦当望旌旗而退三舍也。今二三乡亲私人，汗流奔走，鼓舌游说，欲掩尽天下耳目，乘其乱而收其利，其实利于执事者无几，而害于天下者无穷。瑞玑四万万中一人也，利与害共之。执事果不自量，颜而据上座，瑞玑固无力与争，然期期以为不可也，执事图之。瑞玑顿首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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