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别让这肉体再折腾它的魂灵”
“阿太你怎么不难过?” “因为我很舍得”
“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
“黑狗达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嘛,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但每次看到她不甚明白地笑,展开那岁月雕刻出的层层叠叠的皱纹,我就莫名其妙地释然了许多。
母亲的房子: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发现,整个小镇遍布着工地,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正在发脓的伤口,而挖的红土,血一般地红。东边一条正在修建的公路,像只巨兽,一路吞噬过来,而它挪动过的地方,到是掉了一半的房子。这些房子外面布着木架和防网,就像包扎的纱布。我知道,还有更多条线已经划定在一座座房子的上空,只是还没落下,等到明后年,这片土地将皮开肉绽。
我想象着,那一座座房子里住着的不同故事,多少人过去的影子在这里影影绰绰,昨日的悲与喜还在那停留,想象着,他们终究变成的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墟。
冬天天冷人的血管会收缩。上了年纪的人因此容易疲惫而对父亲这样的中风者来说,血管收缩意味着偏瘫的加剧。
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
疾病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他们即使他们当时身处不同的生活但疾病一眼看出他们共同的地方统一把他们赶到这么一个地方圈养。
死亡不是疾病的目的,疾病是尽可能占有身体,用自己的秩序统治那身体。所以简单的死和简单的创伤都是最低级的疾病。
我的神明朋友:
“所有人都是生来赎罪,还完才能撒身。”
“上天堂的灵魂是不会让人梦到的。”
天才文展:
我基本不太想太长远的事情,很多事情想大了会压得自己难受。我只想着做好一点点的事情,然后期待,这么一点点事,或许哪天能累积成一个不错的景观。起码是自己喜欢的景观。
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是一个个奇特的人。
我才明白,那封信里,我向文展说的“小时候的玩伴真该一起聚聚了”,真是个天真的提议。每个人都已经过上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让许多人在这个时空里没法相处在共同的状态中,除非等彼此都老了,年迈再次抹去其他,构成我们每个人最重要的标志,或许那时候的聚会才能成真。
厚朴:
不清楚真实的标准时,越用力就越让人觉得可笑。
不知道自由是什么的人,才会动辄把自由挂在嘴边。
不合时宜的东西,如果自己虚弱,终究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但有力量了,或坚持久了,或许反而会成为众人追捧的魅力和个性。
不要看一个人的出身,要看一个人的可能性。
梦想原来是卑微的执着。
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谦卑的,甚至你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
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素材就是一个个庸常而枯燥的努力。
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才发觉中国的新闻圈、文学圈很多现在的青壮派都是小镇出身。令狐说他们总结过了,这叫小镇包围城市。他说曾经有过调查,现在大城市各个领域的主力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小镇,他问我怎么理解,我说因为小镇出来的浑厚。
我所说的浑厚有个最简单的解释,从一个小镇的生活再到一个地级市一个大城市,顺着这跟链条下来,每一个层次的生活都不一样,你经过对比,对以往的更能理解而且吸收,对现在的也更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比起一生下来就在城市的孩子们,我们有太多他们觉得奇特和不可思议的故事了。
有生命的地方在于混浊。一潭池子里的水和放在观景台上的水,永远是池子丰富且美丽。
回家: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这样的光景,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
从小我不怕死,一直觉得死是回家,是入土。我反而觉得生才是问题,人学会站立,是任性地想脱离这土地,因此不断向上攀爬,不断抓取任何理由——欲望、理想、追求。然而,我们终究需要脚踏着黄土。在我看来,生是更激烈的索取,或许太激烈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任性。
火车要开往叨位:
我生平一定曾路过/你洗过澡的那条河/你的六岁/还浮游在水面/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硕大的/橘子/悬在上空/我知道/这就是童年时代的/所有黄昏 ——《关于所有旅行的故事》
世界都不大/我可以哪里都不去/我可以在这里/只看着你/直到一切老去 ——《世界》
写作不仅仅是种技能,是表达,而更是让自己和他人“看见”更多人、“看见”世界的更多可能、让每个人的人生体验尽可能完整的路径。
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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