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原创首发

村西老张家养了一只野狗，听说是老张上山采药时，从山上抱下来的。这就让村民疑惑了，这老张，不是最讨厌狗吗，平时去串个门，都不能让自家狗跟着，不然绝对吃一个闭门羹。如今自己却养上了狗，真是稀奇！

有几个和老张关系好的村民，准备去打听打听。一进大门，就听见院里的狗吠声，声音不大，还有些凄厉，众人心里一突，这老张不会再杀狗吧。这几天，村里来了一个邻村的狗贩子，高价收狗皮狗肉，不少无所事事的村民看到了财路，四处抓野狗，杀了卖钱。老张家也不富裕，养条狗，卖点狗肉，也说得过去。进了院子，四处看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一小块贫瘠的地上，栽了几株老张从山里采回来的宝贝。地中间，一棵小枣树杈孤零零地站着，好像风一吹，就要夭折一样。再看老张，端着一个带豁牙的破碗，碗里装着小半碗干净的纯牛奶，正对着一条七八天的小狗招呼着，但那小狗似乎并不领老张的情，龇牙咧嘴地笑声吠叫。

  “呀，老张，养狗了，准备杀了卖钱？”有人对着老张问到，“这么小，可没多少东西。”老张扭过来，嘟囔了一句：“这小畜生，再不喝，饿死你。”然后把碗放在了地上，招呼几人进屋，边走边说：“我可不卖，对不起良心。”  

几人坐在炕上，老张抽起烟郭，把腿一盘，讲了个事：“还记得我前几天上山吧。家里实在是没钱了，准备弄两株药卖点钱。我从早进山，一直摸到晚上，楞是一株药都没找到，我看太晚了，下山也不安全，就准备在山上过一夜。谁知道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听到若有若无的狼叫，我一下就清醒了。早就听说山上有狼，一看不远处有几颗绿油油的眼珠子正在乱晃，我哪能不知道真是狼来了，然后我摸到身边的镰刀，准备跑路。我慢慢挪，慢慢挪，每挪一步，汗就掉几颗打在落叶上。那几条狼也挪了几步，安静中我听见它们磨牙的声音，我就想：这条老命算是交代在这了。正当我准备跑的时候，一群野狗突然狂叫着从我身后冲了出来，汪汪地冲着那几条狼狂吠了一阵子，那几条狼可能也知道对面野狗多，恶狠狠地低声叫了两声就跑了，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我正纳闷呢，那一群野狗冲我围了过来。这就是才走狼，又来了狗？”我心想：这么多狗，我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吧。想着握紧了镰刀，准备等狗扑上来给它们两刀。没想到，那群狗居然坐在了地上，开始对着远处嗥叫。不一会儿，传出声响，黑暗中钻出一条狗，我仔细一看，好像是前几个星期村长家丢的那条小母狗，原来是和山上的野狗跑了。那条小狗慢慢向我走来，不过，走的姿势却很僵硬，还留下一条暗红色的血迹。等它走到我面前，已经没了力气，躺在那一动不动。等它冲我微弱地吠了两声，就闭上了眼睛。我急忙蹲下，把狗翻过来。原来狗有了孕，不过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居然被捕兽夹划破了肚子，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还有一条小狗腿正在蠕动。“还能活。”我心想。看了看坐在周围的野狗，它们一声不发，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我认为它们应该是想让我救出小狗。于是，我缓缓拨开狗肚子，血都流干了，也不知道它是有多大的毅力走过来，顺着狗腿一摸，找到了几只还没睁眼的小狗，把它们都拿出来，有几只早都死掉了，只剩下一只小狗还在慢慢爬动，我把小狗捧在手里，用布盖上，看向死去的母狗。这一刻，它更像是一位合格的母亲，我目光中露出敬意，于是，我走到一棵树下，用镰刀挖了个坑，把几只狗的尸体放进去，盖上土，做完这些，我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至少良心过得去。靠着树，我看见领头的野狗突然冲着远处狂吠，其他狗也吠起来，狗叫声震耳欲聋。过了一会儿，它们应该是叫累了，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只有领头狗还在小声哀嚎着。我手里的小狗崽，也发出微弱的叫声。

那群狗在原地守了一夜，等我第二天睁开眼，还看见它们趴在落叶上，我轻轻地站起来，搂紧怀里的小狗崽，没有惊动狗群，下了山，直到村口，才松了一口气。”老张娓娓道来，众人都沉默了。

屋外，一只小狗崽在舔着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