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我爸和我妈的故事吧。
我爸爱打牌,这一陋习大概算是他用半辈子培养出来的。
大家应该都知道,在农村,平日里打磨消遣的方式本来就不多,打纸牌便是其中首选了。
你想呀,每一个太阳毒辣的下午,只需找棵大树下,就着午后清爽的穿堂风和震耳欲聋的蝉鸣,三五牌友,几十散钱,就可以玩一个提神醒脑相对刺激的游戏,赢了赚个买菜钱,输了,就当请别人抽个烟吧,最重要的是大家凑一起还可以顺便调侃一下人生,聊聊隔壁阿猫阿狗,或者扯几个荤段子,升华升华革命友谊。
这大概,是一天劳作之后,最爽的时刻了。
关于打牌,我爸是有黑历史的。大概是我2岁多吧,妹妹刚出生不久,那时我妈每天白天要和我爸去地里干农活,晚上回来还要照顾我们俩,包揽家里洗衣挑水喂养牲畜等一切家务。当时的疲惫程度我是在当妈之后才终于了解,而我爸每天只要一空闲,便是大树下了。并且那时候家里并不宽裕,输掉十几二十的,也是家里一天甚至几天的伙食。
终于在某次,柜子里仅剩的100元被我爸拿走,我妈忍无可忍了。趁他们玩的正欢的时候,静静的走过去,捧起路边的一把牛粪,用尽全力摔在他们的牌桌上。
“我让你们打牌,就知道天天打牌。”
一瞬间,黑色粘稠的散发着阵阵异味的排泄物四处飞射,溅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手上,衣服上,现场鸡飞狗跳,人群四散而逃……
那架势,那情景。我爸先是懵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平日和声细语什么都顺从自己的妻子可以有这样的过激举动;接着便是愤怒,最原始并且最汹涌的愤怒,他站起来冲过去抓着我妈抬起手想打她的……
“你打,你打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这日子也不打算过了。”没想到我妈更凶狠,脸红耳赤,剑拔弩弓的,一副要和我爸决一死战的样子。
我爸的心突然就软了,大概是看我妈说日子不打算过了的样子不像假的,想想刚刚拿走的那张100元,自觉理亏吧,丢下一句“发疯,懒得理你”,然后一副狼狈的回了家。
好好的牌局就这样不欢而散,而我妈成功的在村里奠定了她悍妇的强硬基础,保证了之后几十年顺风顺水不受欺负的生活。
而我爸,顺理成章成了人人皆知的妻管严,在我妈面前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打牌渐渐减少了,家务什么的,偶尔也分担一些。
这些年,我们都大了,成家立业或者外出工作,家里就剩我爸妈还有奶奶在家,家里田地也大多也出租给别人做果园或养鱼,主要是我们也都不赞成他们再种那么多田地,毕竟都一把年纪,我们都不在家也没法帮忙。
于是打纸牌便公然成了每日主营,反而务农成了副业。
不同的是,现在我妈也学会了打牌。于是乎,他们经常是,你在这棵大树下,我在那个屋檐边,一起玩的热火朝天,偶尔还相互送赌资,晚上回来一起分享打牌经验和村里的家长里短,反而现在话题多了。
有次有人笑我爸:哟,你家那口也会打牌了,这下不管着你了。
我爸嘿嘿笑:人生嘛,总是要你爽一把,我爽一把的。
我妈把这个说给我听的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爸说的虽然粗糙了一点,但观点我是深以为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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