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我们会死吧!
至少会死一大半吧。
王汝殿师兄第一个拔了剑——鱼肠剑。那把剑看起来很短,却分外的亮,闪着青色的光。他还给剑取了名字,叫“循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当下的直觉是,那把剑看起来,与其说是危险,不如说是不安分。
渴望见血的不安分。
赵宫羽师姐也拔刀了,一把圆月弯刀,上面用楷书刻了两个字——“中正”。
这一想就觉得不对,直剑居然“循环”?弯刀却是“中正”?赵师姐和王师兄是不是拿错对方兵器了?
可我没时间多想,呛啷啷的拔刀拔剑声此起彼伏,对面已经都亮了兵器。
金鸣师姐拿着翠羽软剑,木洗师姐甩着锁链飞刀,拾香师姐和巧漫师姐想了想后放下了兵器,拿了个铁盆开始为我们烧纸,西门英师姐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开山刀,开始为我们诵经,孙凡生师兄······
妈蛋,他拿的是赤羽软剑,跟金鸣师姐的是成套的情侣档,而且他不拔剑,摆了个“拔山棍”的架势,这是要捶死我们啊!
至于掌门李老头?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记得点到为止。”
我的手心出了汗,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我的剑叫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
于是我知道,它想打,那要打便打吧。
那时候的我总是这么傻,宁可辜负自己,也不想辜负手中的剑。
可是我们终究没有打起来。
因为起风了······风很暖。
李老头说:“说笑的,我们不打了。”
他当然不是说笑的,他不打了,是因为后山着火了。
几个时辰前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清冷,草木湿润,所以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明白,是有人纵火。
那,为什么要在珞珈山纵火?
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李老头要赶去查个明白。
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带着师兄师姐们走了。
但是我们不明白,我们也想不通,想不通的事通常是麻烦的事。还好我们都是持刀佩剑的人,不用我们去想,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所以我们不想,我们回去睡觉。
可是一转身,我的剑又叫了一声,我走一步,它便又叫一声。我看着它,摇摇头,没有办法。
然后我跑了起来,我追着师兄师姐跑到了后山,看到了山上的火。火势延绵,一路向天。那山险峻,净是悬崖峭壁。可远远望去,那峭壁上却有个人在崖间腾挪跳跃。
那人拿着剑,带火的剑。
可火却不是他放的,是与他对打的一只小兽。
远望不清,只能知道那小兽全身覆甲,有如老虎大小,不仅动作灵敏,口中更能喷火。
空中那人持剑画圆挡火,剑却被烧红。火红的剑越舞越快,那人身法如风,在那寸许天空带出了一片晚霞,电光石火间,直劈那兽脑袋。
然后,他便摔了下来。
因为那只小兽叫了一声,那是龙的叫声。
是的,我并没有听过龙的声音,但我敢说那是龙的叫声,正如有人第一次见到姑娘,就敢说“我爱你”。
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
我的剑也叫了一声,悠长的一声。
那条小龙用吼声震退的那个人摔至半空时,李老头很快接住了他,但那条小龙更快,一眨眼间它就冲到了李老头面前,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它嘴里便夹了孙凡生师兄和王汝殿师兄的剑,它便把尾巴甩了过来,风势夹劲,西门英师姐硬扛了下来。可它还有双手双脚呢(如果算是手脚的话),左爪一抬,成掌势,右爪一绷,成拳势,左后爪一退,成扑势,右后爪一缩,成鹰势。
这丫身上有功夫啊!
眼看四爪就要往两位师兄、掌门和他怀里的那人袭去,四位师姐揉身上打,缠住了它的爪子。
而我?
我的剑在叫,所以我早就冲了过去,腾跃、拔剑、下劈,我的动作很连贯,没有破绽。
然后那条小龙又叫了一声。
这一声吼让它震开了所有人,它顺势一跃,咬住了我的剑,而我不放手,它就叼着我,一跃,往山上飞去。
人世间的事是很奇妙的,比如我怎么会想到我会被一条小龙咬住剑叼着往山上飞呢。
所幸我也是个奇妙的人,在那个瞬间,我没想别的,当然我也想不了别的。我只是觉得之前和媚娘对招的时候我的剑钝了,没有了之前切石头的顺滑感,而那条小龙的两排牙齿看着又极像磨刀石,所以我皮了一下,奋力一拔。
锵的一声。
我的剑像是再出了一次鞘,它的剑锋竟被磨红,随即冷却,现出一道白色的剑锋。
小龙被我拔疼了,大吼一声后举掌而来,我慌乱中胡乱挥了一剑。
我砍掉了它一颗牙,它的掌也打在了我的胸膛。
它逃到了山上,我掉到了一处石崖。
那次,我断了三根肋骨,躺了一个月。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我笑得弯了腰,都会被自己的肋骨戳疼。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那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被任何人说起。
小闹来看望我,问我怎么爬到后山偷摘“龙不食”的果子也没叫上她,现在摔了吧,活该。
她说着,瘪嘴,从身后拿出了一颗火龙果。
“哝,给你的。”
我当然明白这是掌门他们编的说辞。我珞珈山山高有奇树,奇树怀异果,此果鲜为外人所知,其形如火,其势如龙,其肉赤而丰甜,名曰火龙果。百年前有高人性善,见火龙果而感“虎毒不食子”,移其意于树,取名“龙不食”。
“你怎么不吃呀?摔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吃这个嘛。”
“等我好了再吃呀。”
“不行,现在就吃,我要看着。”
“那我们一人一半?”
“好呀!好呀!”
说完小闹就从身后拿出了小刀,麻利地一刀将火龙果切成了两半。我俩剥皮吃果,一刻钟后都是满嘴的赤红。小闹窃笑,将满手的红色果汁突然糊到了我脸上,我当然反击,于是一刻钟后又多了两个大红花脸。
闲来无事,看着小闹的样子,当然要笑了。于是她笑我,我笑她。
哎哟,我笑得肋骨疼。
后来,小闹临走,说,过几天是乞巧节,孙凡生师兄和金鸣师姐约我们一起出去玩。
(这是要干嘛?)
“好呀,那到时候见。”
然后她就笑嘻嘻地要走了,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眼珠子转了转,说:“江君也去哦。”
我一纳闷:“谁?”
她便走回来,抓起我的手,在上面一边写,一边说:“江君是这个江君,不是将军,也不是媚娘。”
我一想,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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