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锦儿掩了心事去伺候清琬,进门正碰上林冲要外出。
“唉……我一心想休沐在家待一天,他偏拉我去吃酒。”
“他请你吃酒也是好心。咱们天天一处儿,还在意这一天半天的?你且去你的,不用挂心家里。”清琬给他理着衣领,劝道。
林冲忽地握住了清琬的手,关心道:“手这般凉,春寒料峭,当心着凉。”
清琬略低了头,笑着应了。
“锦儿,照顾好娘子。”林冲话是对锦儿说的,眼却不离清琬。
清琬轻轻推了一下他,道:“快去吧,陆虞候该等急了。”林冲这才匆匆出了门。
“官人怎么走得这么急?”
清琬笑道:“陆虞候约了他去吃酒,清璟来访,给忘却了,才刚记起来。”
“官人饶是急得这么着,也没忘了关心娘子。”
“偏你多嘴,还不去拿件厚衣裳。”清琬嘴上不说,脸上却不由得笑了。
“娘子穿这件蜜合色折枝花的吧,前几日官人拿了来,娘子都没怎么穿。下个月天儿暖了,又穿不了几天了。”
“拿那件玉绿色的,官人常说我穿那件好看。”
锦儿笑道:“官人亲手给娘子挑的,自然是好的了。”
“又多嘴。”清琬换了衣裳,方才想起清璟来,问道:“你送清璟时,门口可有人来接?”
“有,文砚早就在门口候着了,我看着小官人上了轿才回来的。”
“那就好。清璟真是长大了,越发出息了,方才官人不住口的夸他,还说打算把无忧许给他。我瞧着他们俩倒真般配。”
“若真结了亲,可真是段好姻缘,小官人跟林姑娘性子正合得来。只是……”锦儿故意迟疑了一瞬,开口道:“有件事,我也知道娘子为难,实是不得不说与娘子知道。”
“何事?”清琬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绫儿。”一听是绫儿,清琬顿时放松下来了,左不过是丫头们闹别扭罢了。
“才刚我去送小官人,小官人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娘子新给的扇套子落花园子里了,回身去取。我说我去,小官人说我不知道放在哪,要自己去。结果小官人迟迟没回来,我想着过去瞧瞧是不是找不到了,谁承想,竟瞧见绫儿在那……”
“不用说了,我早瞧出来了。她定是又说些……清璟偏这些男女之事上没个计量,我暗里说过他多少次,如今还这么着。”
“也不全怪小官人,还不是她赶着往上送,今儿竟动起手来了。”
“什么?这还了得!可有别人撞见?”清琬神色慌张问道。
“娘子放心,并无他人瞧见。”
清婉稍放了心,又问道:“那就好,你确是看真切了?”
锦儿上前低声道:“千真万确,是绫儿搂住了小官人。”
“好了,此事莫再声张。”
“娘子放心,此事干系着小官人的名声,我绝不会多言。只是苦了林姑娘,林姑娘如何斗得过她。”锦儿又有意无意地说道:“说来真是怪得很,娘子没出阁那会儿,时常听人说得林姑娘泼辣,后来娘子进了门,林姑娘竟是个这么好相处的,且不说真心待娘子好,就是待我跟月白,也没半点儿虚情假意的。”
“我倒有心帮她,只苦于没个主意。”
锦儿惊喜道:“娘子要管这档子事?”
“这话说的,难不成不管,看她让丫头给欺负?”清琬一时回想起林尘那个傻样子。
那日,绫儿同锦儿吵架,闹的挺严重,清琬碍着林尘的面子,不问对错,直接训了锦儿一顿。当日晚间,林尘偷偷跑去给锦儿赔不是,又趁旁边没人时,跟清琬说道:“嫂嫂,绫儿凡事爱出头,让你为难了,你多担待。”
这话说的奇怪,清琬没反应过来,礼貌回道:“妹妹言重了。是锦儿不懂规矩,竟同妹妹的人吵起来了。”
“嗯?”林尘睁大了眼,见到什么新奇东西似的,道:“什么我的人?绫儿是绫儿,是她自己啊?”
清琬“啊”了一声,越发不明白她说些什么。
她不作声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面子,那岂不更为难了。别这样,你跟哥哥是一家人,不用管我。”最后,她一脸认真真诚道:“嫂嫂,真不用在意我。”
林尘走后,她琢磨了琢磨那几句话,笑着落了泪。
如今她再想起那时的林尘,还是不由得想笑。
“娘子倒有些不像娘子了。”
“偏你话多。赶紧想想主意是正经。”
“我看啊,就林姑娘的性子,什么主意也只能帮她一时,过后还得让人欺负了去。除非另买个老实丫头伺候,以官人的家底,再买三四个丫头也是使得的,只一件事难办,绫儿是起小就伺候林姑娘的,若是娘子提出来把她送出去,再买一个丫头,怕是林姑娘跟娘子生了嫌隙,那倒不好了。”
清琬笃定道:“若是别人,定会有些嫌隙,无忧却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挑明了说要害她,她还得思量思量这话是不是假的。”
两人正说着,月白进来说道:“娘子,茶团林姑娘收下了,欢喜得很。”
“你哪里得的钗子?”锦儿着急问道。月白手里那一对银钗子着实引人注目。
“临走时林姑娘把这对钗子给我的,说是年前官人买的,她没用过,让我跟锦儿一人一支。”
“林姑娘总是这样,这几年也不知送了我们多少好东西。”锦儿拿过钗子来端详了端详,又顺手递给清琬看。
清琬看着钗子,半晌没说话。
林冲回来时,已然夜深了。林尘隔门问了安好后,就去歇下了。
“如何回来这么晚?直冻成这样。”
林冲轻叹了口气,没回答,拦住了披衣要出门清琬,道:“你这是干什么去?外面这么冷。”
“灶上温着热汤,我去给你盛一碗,喝了暖暖身子。”
“哎,我自己去盛。我才从外边回来,再出去不觉得冷。屋里暖和,你这么出去,受了风可怎么好。”他硬让清琬坐下,又问道:“可用一道给你盛一碗?”
“不用不用,只盛你自己的便是。”
林冲去盛了热汤来,急慌慌喝完了道:“这一肚子的酒,喝了热汤可好受些了。”
“这是怎么说的?你们今日只喝酒没吃饭?”
“饭是有的,只是吃不下。”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林冲叹气道:“都是陆谦!他家已有一妻一妾了,如今又要讨了绫儿去做妾!”
“原来是为这个,官人可应下了?”
“没有,我只推说问问无忧的意思再给他答复。他惯会投机取巧,现今又常在太尉府走动,没的为绫儿得罪了他。眼看无忧也大了,若把绫儿许了陆谦,日后无忧出嫁,没个知根知底的陪嫁怎么成!”
“他怎么说?”
“说了几句醉话。”
“什么醉话?他既为这事请你去的,怎么自己先喝醉了?”
林冲学了陆谦声音道:“他说‘兄长,我若要了这丫头去,你还得谢我呐,这丫头既能招惹我,难保日后不招惹林姑娘的官人呀’。你说这不是醉话,是什么?”
“要我说,这不见得是醉话!”
“何出此言?”
清琬给林冲宽了衣,道:“论理这事不该我掺和,谁让我跟妹妹要好,少不得要多言了。”
“哎,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了,休说这见外话,娘子只管说便是。”
“官人,你可记得有年花朝,我同无忧拌嘴,?”
“如何不记得,怎么提起这事来?”
“当时只说是丫头们言语上起了冲突,乱告状,扰得我同妹妹拌嘴,其实这里面还有个缘故……”清琬将锦儿碰见绫儿与陆谦拉扯等事,缓缓道来。
林冲听后,当即说道:“这还得了!留她不得!”
清琬劝解他了一番,然后商量着如何说服无忧把绫儿许了陆谦,再买个好丫头来。原本只是为绫儿这事的,不曾想两人竟聊出一桩陈年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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