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过的鸟,崔三响都能打下来。
他的枪响的时候,其他的一切变得更加安静,所有的东西都知道那是他在说话。
他对枪真正有了感觉的那一天,爷爷趴在他旁边半米远的地方,转头轻轻对他说:喂,现在可以开火了。
他抱着枪,眼里瞄着准星孔里的那只野猪,一动不动,也没有声音。
老头催了他几次,最后一次在后面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扒着地,尽量保持上身不受影响,等野猪转过来的时候,他才开火,野猪闷闷的倒下去。
老头慢慢爬起来,翘胡子瞪着他。他像是在想事情,站起来把枪挎起来,和老头一起走过去拉野猪。枪从脚到头和他一样高,他要往左斜一点走路才能让枪托不撞到土。
野猪的头上有个洞,他就是想打野猪的头。
后来他在远处把狼撂倒的时候,就直接站起来,远远的看着。剩下的狼急跑几步后也远远的回头看他。时间长了,它们都认得他,也知道他家木棚的位置,远远的不接近。他就每次跑得更远,每次再放倒一只狼,狼被撵得更远。他家周围方圆的野鹿野猪比其他地方都多。
崔三响从不浪费子弹。老头病倒后,他到镇上买多少子弹就有多少猎物。既卖弹药又收猎物的老板从自己账本上就知道猎手的等级。老板出去进货时,香草就做这些事情。她和父亲一样,知道账本的价值远超数字和金钱。
崔三响二十岁,老头已病成一把骨头,不能再教崔三响什么,甚至也像崔三响一样不再说话。
崔三响披着熊皮,叼着老头除了枪还能留给他的烟斗,在大风的林子里捡白桦皮用刀刻东西。月亮把稀疏的林子里照得比棚子里还亮,旁边有一颗很亮的星星,一点云也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比他见过的任何的飞鸟和猎物都清楚。他把枪举起来对着月亮放了一枪,然后填上一枚弹药,举起来对着月亮又放了一枪。
崔三响从不浪费子弹。他又填上了弹药,还没等到放第三枪,老头迷糊中已被夜里连续爆炸的轰鸣巨响惊醒,在棚子里拼着老命嘶吼着喊:三响娃!三响娃!
三响在想香草。
香草也在想三响。
但谁也不知道。
崔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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