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以前,我一直以为,睡觉打呼噜是男人的专利,是雄性荷尔蒙分泌的自然结果,与女人八竿子打不着。女人打呼噜,如同男人生孩子,在我心中。
只是,我倒外。
但我是纯爷们,这点千真万确。
结婚以后,我开了耳界。这让我有点促不及防。其实在终身大事上,我还是有所防范。在见女方前,我先表明几点:
1.我是外地人,茕茕孑立;
2.无房且无车,囊中羞涩;
3.其貌很不扬,长相一般。
4.……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可值得肯定处,那可能是工作了,国家养着,撑不死也饿不着。可在这片沿海发达地区,简直不屑一提,不提反倒好,提了更丢人。
不出所料,非我本愿,我作死式的坦诚吓跑了不少可爱姑娘,视我为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怪物。只有一个胆肥心大的,可能只倒退几步,最终站定,然后义无反顾与我见了面。接下来,一帆风顺,这出乎意料。我们见了面,说了话;后来逛了街,拉了手;后来抱了抱,亲了嘴;后来扯了证,上了床;后来结了婚,生了子。她后来一脸真诚地说,在与我相亲前,她受不了父母的轮番轰炸,也相过几个。其中一个条件好到天上去了(尤其与我比),但她都没正看他。而偏偏与我对上了眼,上了我的贼船,下不来了。看来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或者是前世冤家。我也深以为然。我大学毕业跑到这里,纯属凑热闹;与现在单位签约,只因进去找人;去与她见面,只因想混顿饭吃。而又偏偏与她同床共枕,一个锅里吃饭。恐怕只能用“上天注定”来合理解释了。
只是,我没想到她睡觉打呼噜。
那夜,听到了她的呼噜声。我是第一次听到女人打呼噜,(我老娘说她也打呼噜,不过我未听到过。)如同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孩子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叫爹。我仰面朝天,如同浮在大海上,时而海浪温婉多情,时而汹涌澎湃。
一连几夜,我躺在一边,默默守候黎明,伴着潮起潮落。天亮了,我爬起来,黑着眼圈,昏昏沉沉去上班。后来领导找我谈话,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提醒我新婚燕尔,要注意爱护身体。我去!
我曾经为此写过一首歪诗,其中有这样几句:你为我搬来了一座大海/我倾听着/咀嚼着黑夜…后来我把它推送到朋友圈里,引来众人点赞。我怀疑点赞的男性友人也我这般听海的享受。
她向我发毒誓,这件事绝不是有意隐瞒;否则,生孩子没屁眼。我说相信她的话,但她要收回她的毒誓,否则跟她急眼。我也没有怪责她的意思,一方面让我的生理知识又补上一块;而且打呼噜不过是一种身体反映。男人可以,女人为什么不行呢?男人长喉结,吃饭喝酒,上下滚动,颇为豪气;而女人也是有喉结的,只是不明显罢了,没有谁隐藏的。 更递进一步,这个社会主流价值观一直提倡要学会悦纳吗?悦纳自己,悦纳别人。
她不过打个呼噜,并无大过。
她不是什么别人,她是老婆。
只是,她何时打呼噜是个问题,她也说不清楚;而我不打呼噜似乎也是问题,不够man。
其实,她打呼噜最响的时候,我知道,因为她累了。每天上班,工作压力大:产品出不来,客户催促,二十四小时电话;产品不合格,客户投诉,老总甩脸色。后来女儿上学,又是她风里雨里来回接送,我问心无愧地做了个甩手掌柜。她从不表现在脸上(不像我),只是呼噜声声,出卖了她。
她也知道呼噜声不悦耳。于是每晩让我早睡,或者她侧卧,又或者耳朵里塞棉球等等举措。甚至想空闲了,去医院动个手术。不过,一直忙。
她矮矮的,胖,性格开朗;我高高的,瘦,性格内向。有时,她踮起脚尖,勾住我脖子,说如果她再长高点,我们就相配了。我有点喘不过气,说这样不挺好的嘛,我们正好互补,如天地相配一般,阴阳相谐。再如你打呼噜而我不打,如果二人都放开了打,别人还以为地震了,半夜穿着裤衩朝外跑,岂不在制造社会动乱?她松了手,笑了,笑得很灿烂。
现在是22:00,她的鼾声又潮起。不过,说实话,现在即有她的鼾声相伴,我睡眠质量也好多了,不过是夜晚多了一种人造背景音,比窗户飞驰的车轮声好听多了。如果出差住宿,我反而一个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了。
我家有鼾妻。我痛并快乐着。如果她不常勾住我脖子,让我把她抱起来,那几乎纯是快乐了。
对了,她叫岑晓霞,我的鼾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