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许多老师讲起了王安忆,半逼迫着,我又读起了《长恨歌》,在秋日昏昏欲睡的午后,昏昏欲睡地看着那些朦胧感性的文字……倒也咂摸出一点家常平淡的美好来。
初读此书时,光是前两章散文一样的叙述就差点让我放弃,刚看过了倾一座城只为成全一个白流苏的我,很是看不上这样絮絮叨叨平淡如流水过日子式的叙述。走马观花、匆匆忙忙地囫囵看下去,只为看王琦瑶这个女子如何在时代里留下惊艳一笔。结局自然是失望的,她的命运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握,被时间一步步推着向前走,直到尽头。我厌恶那种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遂放任自己于其中的感觉,于是看完之后很是惆怅: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 曾经与同学谈论过自己,她说我是一个有英雄情节的人,渴望声色犬马、快意恩仇,断然是看不上细水长流的朦胧诗。
如今,我有点明白,这样的故事是适合在秋天读的,要带着些莫须有的惆怅,在阳光下静静地品味一个女人视角下的时代变迁,和这个永远在变化的城市。
一直以为王安忆是为了写《长恨歌》 ,才将笔下的文字写得如此细腻,甚至细腻得有些矫情,后来多读了几本她的书才发现,向来如此。她总是将头脑中储存的想象与要写的东西大胆地结合在一起,于是,少女的心事之类缥缈的东西便像有了实物一样地变成了 留声机里的婉转曲调,绣花绷上的绵密针脚,傍晚夕阳下半开的窗户……
上海,灯红酒绿,花花世界的代名词。高考结束之后曾经去玩过两天,那是一个雨天,黄浦江畔,东方明珠和国际会展中心冷冰冰地站在浓浓阴云之中,带着些冷漠和疏远。夜幕降临时,处处灯火通明,整个城市陷入到一种狂欢。我看《长恨歌》,却又看到了高楼大厦背后的另一种渺小微茫的阴影。“平安里的一日生计,是在喧嚣之中拉开帷幕;粪车的轱辘声,涮马桶声,几十个煤球炉子在弄堂里升烟,隔夜洗的衣衫也晾出来了,竹竿交错,好像在烟幕中升旗。”一条条弄堂隐藏在城市的另一头,每天早晨同这个城市一样地醒来,诉说着不一样地传奇。王琦瑶是,严师母是,每一个人亦是。
正如江水不曾停止过东流的脚步,时光的钟摆也一步步向前挪动着。王琦瑶的时代渐渐被健忘的人们忘却,取而代之的,是薇薇的时代。所以,新老一辈的纷争从不会停止。正如那件粉红色的缎旗袍,纵使日常翻晒着,也挡不住它内里的腐烂;纵使还被笑靥如花的新人穿戴着,也再不复往日光景。抗拒也好,接受也罢,时间总会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何况我们只是在城市一隅苟且偷生的小人物。繁华褪去之后才是无尽的寂寞平淡。于是,王琦瑶终于被年轻一代打败,她终于在一个寂静的悄无声息地死去。最后的最后,王琦瑶看到了四十多年前的片场里那个死去的女人,原来都是宿命!“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然而新一代人的纷纷扰扰却始终不曾停止。
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再写下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讲的了,无非又是一代王琦瑶罢了。 作为一个女人,王琦瑶是悲剧的,而这种悲剧在时代的背景下格外典型。她被动地接受着城市和外来一切对她的侵蚀,她留恋着过去不肯自拔,可以说,她的悲剧是内外双重作用的结果。而王安忆这种娓娓道来的手法,却又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仿佛一切都该是宿命的安排,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读之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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