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来想去,还是称她为玩伴妥些。
相识于花样年华,她是独特的那一个。92年秋,瑞安师范学校92级1班组建,50人的名单,入学军训却只有49人参加(我们寝室有一位同学因为腿摔伤无法参加军训,几天太阳底下站下来,晚上疲惫的我们望着那张空空的床位,竟然有点羡慕起她来。)。当文化科正式上课,在我们这些被晒得黑不溜秋的人群中,白白净净的她尤其粉嫩。那时的她短发,娃娃脸,笑起来很可爱(事实上她现在笑起来也还是很可爱很萌的那种),可是,她时常却神情严肃,一副高冷的样子。
玩伴我记不起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或许是因为文字。那时的我挺自卑的,啥啥都没自信,直至一次习作,老师一大段欣赏的话语给了我信心。她也爱文学,酷酷的她那时迷恋写小说,也无所谓正式的稿纸,手头的笔记本日记本啥的都可以用来创作。我这人生性老实,写文字也一样,一字一句皆来自生活,所以对于虚构的小说平素接触也不多。然而在彼此的互相影响下,她也写点散文,在学校刊物发表;我也破天荒开始写小说,手稿也在晚自习的时候在前后排同学手里传,虽然后来最终中断,手稿也遗失,但是毕竟那是我人生的第一部小说(此后会不会创作目前不好下定论)。她生性爱憎分明,小说也很有个性。虽然,平时我们老师布置最多的是散文随笔,她仍利用课余碎片化时间坚持创作,可惜那时没有网络,不然我们那些年的文字都还可以保存。或许从理想回到现实,毕业后,我们不约而同搁笔,我在十几年后重拾文字记录生活作为心灵的出口;她一直没有开笔,她的梦想在别处实现。
玩伴我天生慢性子,她动作利落,那时我们一起“搭伙”吃饭,平时放学餐厅的分工大抵是她排队买菜我买饭。而早上,基本上都是她先下去买好面包粥(运气好还会吃上肉包)。那时,虽然学业的压力不是很重,但是交通不便,我们周末大多数时间会留校。周六下午,我们常常徒步逛街,从周松路出发,一直走到南门(那时虹桥路还没有后来繁华)。我们沿途看看街景,采购一些生活物资,因为南门繁华,可以货比三家,虽然不会讨价还价,但是终归比学校附近便宜。有时,我们也会拐进书店,基本是只看不买,那年头零花钱本来就拮据。我们喜欢慢悠悠地穿街走巷,一些小吃路摊会光顾一下,至今我还念念不忘樱花糕,又漂亮又美味,如今集市,我总还期待能找到那样的小摊。而每回,我们总是要带几根刚出炉的热油条回去下饭,学校门前的马路上有时也会有流动小摊,我们喜欢看那油锅滋滋地冒着热气,喜欢看那小小的面条如何在油里逐渐膨胀,炸成两面金黄,咬一口,松松脆脆。然后,我们乐滋滋地拎着松脆的油条返校,而晚餐,因为油条而更加有味儿!
玩伴很多时候,我对于事物的喜爱是浅尝辄止,在师范一年级的时候,貌似对毛笔字产生了一点点兴趣。有时周六没有回家,周六下午偶尔也会在寝室或者教室临窗稍作练习。后来二年级没开设此课程也便渐离渐远。而她不知什么时候迷上音乐,琴房一坐就进入状态,有时还拿不要练琴的同学的琴房钥匙练。三年级的时候有选修课,像我们这种体育不行,音乐没优势的都被“收容”到了美术,她选了音乐。我有时候会想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希望在师范用心学一技之长,然而就算时光倒流,未必真能用心去学。她师范毕业后一直主科兼音乐,还排节目,像模像样。儿子学钢琴,她跟着学,后来儿子学业重起来停了,她自己一直坚持着,之后学古筝、古琴、埙、萧,玩转各种乐器,勤学苦练,还携艺(古筝)出访日本交流比赛,赢得佳绩。年纪大了,喜欢舒缓沉静空灵悠远的音乐,比如古琴,我最喜欢她身着汉服手抚古琴的样子。那日,老友在浮云一盏小聚,静静地听她抚琴,神思悠远,心境竟是如此平静,今夕何夕,此时此景,真是宠辱偕忘,仿佛回到了精神家园。第一次从她那里我亲眼见到了埙——这种带有远古气质的小乐器,她捧着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我仿佛跟她回到了远古时代,总觉得此声晚上听不得。那次她跟我说这种乐器欢快的曲调很难表现,我想,这可能跟乐器的音质有关,乐器也是有特质的,正如我一直难以接受二胡拉欢快的节奏。埙她是线上跟老师学的,我没想到远程学乐器也可以学这么好的,除了兴趣,我想还必须有恒心和毅力。如今的她多种器乐才艺集一身,带社团,办公益班,技艺切磋,应邀各种公益演出,我们几个老同学常感叹,如今的她是大忙人,老友聚会也要预约。
玩伴我曾戏言:如今的她已经活成了上仙的模样,咱等俗人只能仰之弥高。曾经有段时间,她同家人学太极,好像是陈式太极拳,一招一式,练得也是有模有样,也参加学派交流,意念之间,念起手动,柔和轻灵,刚柔相济,那一刻,飒爽英姿,羡慕煞我们一干人。我一直钦佩她的毅力,学啥都不会半途而废,有时几位朋友结伴出去旅游,我往往会和她做室友,每天早上,她五点钟要起来练吐纳呼吸,每回睁开眼睛,她已经静静地摆好架势练功了。我不敢惊动她,默默地安安静静地刷自己的手机。我常想,她的多才艺是水到渠成的,这世界一定会奖励默默努力的人,勤奋的人想不优秀都难,与这样优秀的人为友,多多少少也会激励一点点我们上进。所以,业余,如果机缘巧合,我们也参加感兴趣的公益班,稍稍提升自己。老同学中有个小小的五常快乐自留地,我们时常会聚聚,有时会相约出行,风花雪月憧憬之余调侃说:她抚琴,秋朗诵,玲拍照,董佳人解语鲜花,我写点小字,貌似也蛮诗情画意。
玩伴我们应该算是玩得比较好的,有时就俩人,说走就走。记得那年暑假俩人一起去台州和丽水,俩人兴之所至,随意前行。在台州,庄园式民宿晨起沐浴霞光迎接朝阳,亭台楼阁处凭栏望远;千年古寺国清寺拾级而上,面古怀远静思古今,夕阳晚照中踩着落叶簌簌作响……顶着烈日冒着被晒伤的风险去寻访一池荷香,探访古村落,那一日,曲径通幽处,且住且住,我们一红一白艳了一地的绿荫。在丽水,古堰古村落石径漫步,悠悠竹林徜徉,凉亭看石流湍急,游船观江面帆船点点;晚上江景房临窗听水声,几案沏两杯香茗忆往事悠悠。那一日清晨,晨光熹微,当一整条古街还没苏醒,整条街就我们俩,穿着民族风和长旗袍,踩着青石板,在每一个门楣前,在每一处绿植间,在每一个有年代感的建筑前,我们,行走,采风,拍照,留影……那一回,我们亮丽了那个清晨的古街,那个古街,也成就了我们自己的经典。
玩伴骨子里,我们至今都还保留着赤子之心,所以,很多时候,此呼,彼应,没有距离的约束,没有年龄的限制。哪一日,如果你看到俩半老徐娘出现在年代久远的老屋前,驻足在油条煎饼摊前,寻访一种小吃糕点,花前树下石径凉亭江畔湖边一人抚琴吹箫一人拍照速写(先给自己定个目标,为了好好玩要学画画)码字……那可能就是我们。
玩伴哪怕白发苍苍,或者步履蹒跚,我们,还是彼此眼中的花样年华,还是当年的玩伴啊!
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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