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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房》第一章 江琴

《红瓦房》第一章 江琴

作者: 陈千寻 | 来源:发表于2018-11-19 09:44 被阅读27次

    80年代,我国经济初步发展,万元户层出不穷,计划生育工作也越抓越紧。“宁可血流成河,不愿超生一个。”“人类要控制自己,人口有计划地增长。”这类标语在湘南农村随处可见,江月家的墙上却没刷。她家的房子是红瓦砖房,在一片黑瓦红砖的红星村鹤立鸡群。正如她的父母江楚和李香秀,明明生了一串女儿,却不认输,个个送去读书。物以稀为贵,江月和姐姐们成绩名列前茅,开朗懂事,让姑妈江文秀一家十分羡慕。江文秀和丈夫郑端在隔壁的三槐村教小学,儿女双全。两口子笃信多生一个好,不去结扎。于是,江文秀怀上了第三胎,躲在家里养着。

    《红瓦房》第一章 江琴

    1986年的红星村,计划生育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江文秀两口子担心被举报开除公职,商量着要弟弟江楚担了生江琴的虚名,保下第三胎。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江文秀一手提着鸭,一手背着包回娘家红星村。走路喘着气,走一阵歇一会,江文秀却还未显怀。江母刘慈秀远远地看见了,踮着小脚来迎接。

    刘慈秀是裹了小脚的旧式女子,生于1912年。因家境贫困,12岁上她被一顶小轿子接到江家当了童养媳。江家有四兄弟两姊妹,刘慈秀嫁的是老大江敬,一个身板正手灵巧的裁缝。5年后,两人才圆了房。刘慈秀相继生下江德秀、江元、江荣和江文秀,还有一子一女病夭。江德秀很快出落成品貌双全的大姑娘,有口皆碑。她嫁给泥匠陶文,生下了三女二男。长女顺梅五岁时高烧不退,烧坏了声带说不出话,成了哑巴。周慈秀为此没少心疼这大外甥女,有好吃的不忘送点给她。

    江敬对顺梅就没这份耐心,当裁缝手巧,但他一味爱打牌脾气暴,两口子为此常争吵。周慈秀淌眼抹泪,气得说:“以后我死了,都不跟他合葬。”话虽如此,四十岁那年,她难为情地发现自己怀孕了,生下江月的爸爸江楚。百日宴上,陶顺梅还跟着江德秀来道喜呢。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周慈秀为孩子们吃饱穿暖操碎了心。除了挣工分,便是靠着江敬当裁缝挣钱吃饭。好在江元和江荣爱读书,成绩优异,纷纷被推荐上了中专,毕业后分配在了铁道部和铅锌矿工作,成了国家干部。

    江文秀嫁了郑端后,也当上了教师,儿女双全,日子顺心。只剩下江楚是周慈秀的心头大石,他明明品学兼优,可村里人不乐意推荐:你们家都出了两个国家干部,哪能太贪心。随着周慈秀年纪增大,家里也没钱供他上学。所以,江楚留在了农村。江楚十五岁后不甘心失学,他就去找了在铅锌矿工作的哥哥江荣,住了一个多月。嫂子林希珠出身高干家庭,是京剧演员中的翘楚。每天单位上来找她指导交流的同事一拨又一拨,忙完了还要照顾两个女儿。她才貌出众,为人热心。可两人的工资低,一家六口尚挤在一个房里睡,中间用帘子隔开来,实在无力负担江楚的学费。

    江楚无功而返,又去了二姐江文秀家。同样拮据的郑家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送了他一箱书。江楚自学完高二的课程去考试,离中专差一截。学业上走投无路,江楚跟人下广州打工去了。能说会道的他,很快以甲等施工员的身份脱颖而出。出门在外,村里的小伙伴多倚重他。夜深人静时,他总梦见自己考上大学离开了黄土地。两年后,他迎来了人生一大机遇:江元的单位招工,江元费力争取到了一个招工函,欣喜地寄回红星村给江楚。

    谁知送信的眼红或无心,竟迟迟没送到江楚手中。等江楚接到江元的电报,已是半个月后,招工函都过期了。江楚长叹一声,收拾行囊远走他乡了。堪堪又是几载的光阴,周慈秀放心不下江楚,寻思着给他娶一门媳妇。拖媒人找了几个,终究没看上眼的。倒是隔壁村李文的大女儿李香秀勤劳能干,说话爽利,入了她的眼。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江楚对李香秀动了心,一来二去半年后就订了亲。

    李香秀嘴甜,订亲宴会上喊了周慈秀一声:“妈!”周慈秀心眼俱开,一边答应着一边给李家人拿瓜果。李香秀的二哥李阳打趣她:“哟,还没过门就喊妈了。”李香秀害羞不已,从此再没喊过周慈秀妈。无论如何,江楚一成家,周慈秀总算安心了。奈何李香秀连生了江兰、江玉两女儿,又成了周慈秀的心病。因为江元和江荣俱生女儿,人丁不兴。

    好在两个女儿嫁人生子很顺畅,江德秀宽厚待人,对弟弟江楚和弟媳李香秀十分体谅。李香秀的娘家人在她家附近砌房子,她热情请进家门款待。江文秀做事不顾大局,她尽力斡旋,从不偏袒。她落落大方,行事周全,又貌美如花,是村里出名的美人,在娘家和婆家有口皆碑。

    江德秀和陶文家庭和睦,陶文对妻子百般宽容,儿女品性出众。两个儿子成绩优异,毕业后当了国家干部,为家人争了光。江文秀在教师家庭修身养性,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也不再是农妇模样。如今回娘家,算是衣锦还乡。江兰、江玉和江月有礼貌地齐喊“姑妈。”,江文秀内心很受用。刘慈秀接到女儿欢喜不已,得知她怀孕,更是宰鸡杀鸭,忙里忙外。江兰、江玉和江月喜上眉梢,因为总算能开荤了。到了晚间,李香秀才被江月从地里叫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

    妯娌许久相见,倒也亲热。江文秀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弟妹,你怀的几个孩子一起带大,不过就是多罚款了。我现在怀了三胎,还不敢生。”说完,在那长吁短叹。李香秀说:“怎么姐姐又怀孕了?那是好事,恭喜恭喜啦。”江文秀眉头一皱:“哪里哦,我们当教师的,怀上第三个不敢生。万一被举报了,两口子都会要开除的。”

    李香秀内心咯噔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江文秀脸色稍霁,答:“我跟你姐夫商量了一下,孩子我们还是想要,就是要找你们帮下忙。”一边说,她还一边看李香秀的脸色。李香秀一脸平静,内心猜到了江文秀的想法,说:“嗯,你们怎么想的?我们能帮的尽量帮。”江文秀眼神一下子亮了,语速也提快了:“我们就想着孩子挂在你们家名下,瞒着不报。这样就算查出来了,也就是罚款,与我们工作无关。”

    李香秀说:“孩子挂在我们名下,是要把户口上在这里吗?那得你们自己去找人,还有罚款呢,我们就不帮忙交了,也交不起。”江文秀来了兴致:“那是自然,我们会安排好,钱我们出,你们只需要认个名,保证不让你们吃亏。到时候如果风声紧,只怕孩子要在你们家住一段时间。”李香秀想:“姊妹一场,能帮一把是一把,我们不过多费心,不要我们出钱也就无所谓。”这么一想,她放松了:“那可以,回头我跟江楚商量一下。”

    江文秀知道,李香秀作为女主人说了就算,她舒心一笑,说:“弟妹,辛苦你了,来吃菜。”晚上,跟江楚一聊,他果然点头如捣蒜:“听你的,带小孩你就辛苦一些。”两家商议已定,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给江文秀的女儿取名江琴,落户并寄养在江月家。计划生育的风暴来袭,那些村干部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先是要李香秀说明实际情况,李香秀一口咬定江琴是自己的女儿。计生干部们没辙,就动手搬家具,他们连床板都抽走了,放话要李香秀拿罚款来赎。

    眼见家无宁日,江楚只好找江德秀家借了一千元罚款先交了,这才平息风波。李香秀性情开朗要强,把女儿们调教得活泼可爱又懂事,江文秀也放心。堪堪又是大半年光阴,江文秀产假一满,七个月大的江琴断了奶,交由李香秀照料。多了个妹妹,懵懂的江月时而新奇时而吃醋,她一会觉得妹妹像棉花糖般可爱,一会又觉得妹妹霸占了妈妈。清贫的日子一天天过着,江琴很快就被江文秀接回家,户口还留在江楚这边。秋季要开学了,江楚和李香秀看江文秀迟迟没有主动开口还钱,就主动去问那垫付的1000元,谁知郑端和江文秀赖账,一口咬定没这回事。

    这下子炸了锅,李香秀和江楚立马吵开了。李香秀找婆婆周慈秀说理,周慈秀自觉里外不是人,选择沉默。李香秀又逼着江楚去郑家要钱,江楚肚子里窝着气,大步流星地去了。到郑家他看到江文秀喊了一声“姐”,就蹲下生闷气。江文秀温言相劝,他也不肯挪窝。直到江琴来怯怯地喊了一声“舅舅”,江楚才进门上桌。

    郑端下课回家后,看到江楚后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几句,开始吃午饭。江文秀以夫为天,连工资卡都交给郑端保管,在家完全做不得主的。想到这里,江楚强压下怒火,喝了几口酒。半晌,他说:“姐夫,江琴的超生款我们已经垫付了。现在我家孩子上学都困难,那钱能还给我们了吗?”郑端说:“什么超生款?我现在没钱。”江楚蓦地站了起来,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超生这事,我只认名不出钱,我们可是说好了的。”

    郑端犹豫了一会儿,说:“交罚款你们家去交,关我什么事?”江楚再也按捺不住,指着郑端说:“你……你……”就气冲冲地跑出了门。江文秀站在门口想拦住弟弟又不敢,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江楚回到家,李香秀正哭得伤心,看他一脸的愠怒,知道此行无果,夫妻俩相互抱怨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谁知第二天上午,江文秀和江荣一前一后回老家了。说到江荣,他是真正的寒门贵子,人品才貌如同《人民的名义》的祁同伟。而他比祁同伟更幸运,因为他娶的是情投意合的妻子林希珠。林希珠出身于高等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是大学教授。她自幼习戏剧,气质极佳,容色绝丽。生活虽清贫,但两口子郎才女貌如一对璧人,相继生下一对女儿,羡煞旁人。

    《红瓦房》第一章 江琴

    遗憾的是,江母周慈秀膝下无孙子,因此对二媳妇李希珠心生不满。林希珠的父母都要上班,生下女儿接了周慈秀去带。城乡两代人思想差距大,周慈秀眼见请林希珠指导戏剧表演的弟子一波又一波,总觉得她不守妇道。林希珠个性独立又任性,与婆婆磨合得艰辛。作为湘南最大铅锌矿的工程师,江荣当了好几年婆媳间的夹心面包,总算平稳过渡。

    江荣家物质生活日渐充裕,大女儿参加工作,小女儿也上了初中。只是夫妻俩越发矛盾尖锐,吵闹不休。那一年小女儿中考后,两人闹起了离婚。过于清高的林希珠率真任性,江荣再三提醒说:“我们俩要是离婚了,你也许能找比我优秀的人,但你肯定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兴许是小姐脾气,亦或恃宠而骄,林希珠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每天厮磨。江荣起初不肯离婚,逼急了他发狠话:“林希珠,你还别以为我不敢跟你离婚!”一气之下,他在协议书签了字。随后,法院送达了离婚判决书,林希珠拿到后当场哭了。

    为了破镜重圆,林希珠找了单位的党委书记出面劝和,希望能跟江荣复婚。事不凑巧,江荣去外地出差了。接待党委书记的人信口开河,说:“以江大胡子的脾气,他怎么肯复婚呢?”党委书记等了三天无果,只好把这番话带给李希珠,林希珠心理压力陡然增大,人一下子老了几岁。江荣碍于面子,也不好主动找林希珠复婚,一时之间局面僵化。

    没想到,这倒让周慈秀动了一番心思。本来她就对林希珠一万个不满意,离了婚不再是婆媳,眼不见心不烦。一不做二不休,她和江文秀一商量,觉得江荣重建家庭或许更好,娶个贤惠媳妇还能生下孙子。有缘千里来相会,郑端刚好有个知根底的女学生郑艳,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郑艳虽身在农村,但面容姣好、精明能干,高不成低不就耽误了下来。

    江文秀主动做媒,在中间牵了红线,约好江荣和郑艳在家吃饭,两人相谈甚欢。江荣年逾50,风流倜傥。郑艳不到30,风姿绰约。中年人遇上爱情,犹如老房子着火—没救了。两人很快进入热恋期,紧接着筹办了婚礼。消息一传来,林希珠深受刺激,要强的她罹患精神分裂症,两个女儿咬牙切齿地恨江荣,此事震惊了江家人。

    周慈秀因看不惯林希珠和两个孙女呼朋引伴的行事风格,处之泰然。而郑艳生下大胖小子江藤,让周慈秀喜得合不拢嘴,极大地冲淡了这份悲伤。江文秀更以江家的功臣自居,颇为自得。因此,明明失信于江楚,交罚款不认账,江文秀还混淆是非,添油加醋地在江荣面前狠狠地告了江楚一状,惹得江荣怒气冲冲地带她回老家评理。

    江月看到两人身影,没来由地内心一紧。果然饭桌上酒过三巡,江月不小心掉了一双筷子,说了一声:“咳!”江荣听了怒气冲冲,拍桌子说:“咳什么咳?一听就晦气。”,江月没来由地被吓了一跳,小脸蛋鼓鼓的,差点哭出来。她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事,内心万分委屈。李香秀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她奋起争辩:“你们要是做客我欢迎,不分青红皂白骂人,讲不讲理?算什么文化人?”她话说得又快又狠,双方从家里吵到了外面,引来了邻居们劝架。周慈秀看着李香秀越骂越厉害,忍不住伸手甩了个酒瓶子过去,好在她手劲小,酒瓶在途中落下,打得一桌饭七零八落。

    江月吓得心惊肉跳,多亏乡邻们拉拉扯扯,劝开了架,事情不了了之。这笔罚款像个定时炸弹,分分钟在江月家掀起口水风波,甚至家庭大战。直到那年,江文秀的大儿子郑利跑起了中巴车,他开车带了一家人来给周慈秀送节。李香秀安排江月他们上车,堵着江文秀一家不还罚款不让下车,把事情闹大了。闹大了这事也就好解决了,在村干部出面调解下,江文秀两口子把一千元罚款还给了江楚家。所谓天道好还,人间有必伸之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江文秀在娘家亲戚面前,把李香秀描述得心黑手辣。周慈秀因为抱上了孙子,喜盈于腮。她重男轻女表现明显,轻视小儿媳李香秀,更激化了矛盾。江月从此家无宁日,对江琴有忿忿不平之心。江月读一年级时,江琴因户口迁不过去,且跟着江月去红星小学读学前班,只是改住在江月的奶奶家了。

    原本亲密的两孩子,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吵完架的第二天,江琴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江月送她上学。她一个人赶过去时,因为迟到被老师批评了。放学后,江琴去教室门口等江月。江月一出来,江琴蹦到她面前说:“姐姐,我在这等你”。江月看了看她,昂头不搭理跟伙伴们走了,剩下江琴一个人眼泪直打转。江琴回家后,拉着刘慈秀的衣襟哭:“外婆,我不想上学了。”刘慈秀慌了,说:“琴呀,怎么不上学了?有谁欺负你了吗?”江琴不肯再说,埋头掉金豆豆。

    刘慈秀猜中了缘由,说:“没事,我有办法,明天不让你一个人上学。”江琴破涕为笑:“外婆,你说的是真的吗?”刘慈秀摸摸她的头:“外婆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乖乖,早点睡吧。”眼瞅着江琴哭累睡着了,李香秀又在洗澡,刘慈秀拿了大白兔糖找了江月。她说:“月儿,奶奶年纪大了,妹妹琴儿还小,她跟着你去上学我放心。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明天别忘记带她去噢。”江月仿佛做错了事,一向活泼的她腼腆起来,轻轻地说了声:“好呀。”刘慈秀把大白兔糖递给了她,看她蹦跳着回去睡了。

    第二天,江月扫完了地,乘李香秀不注意,悄悄地去刘慈秀家等江琴上学。江琴起床看到江月,果然很高兴,一骨碌地跑去洗脸吃早餐,屁颠屁颠地跟着姐姐去上学。江月把她带到课桌边转身要走,没想到江琴一反常态,拉着江月的衣服不肯让她走。江月说:“琴妹,你先好好上课,下课再一起玩。”江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乎有无限委屈。江月没办法,只好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上课铃很快响起,江月顾不得那么多,急匆匆地往外跑,谁知江琴也跟着她跑。不管江月怎么安慰,她都不回教室。江月快哭了,一眼瞥见前面有个大水坑,她连忙跳过去,心想这下江琴准得回教室。谁知江琴双脚踩进水坑横着过来了,江月担心迟到又怕妹妹感冒,终于哭了,江琴跟着她一起哭。

    哭了一会儿,她走进教室跟袁老师请假送江琴回家。袁满意摸摸她的头,同意了。一听说回家,江琴破涕为笑了。两人一边走,江琴一边拿出一张纸说:“姐姐,我给你折一个纸飞机吧。”江月心想:“只要你高兴,由得你折腾。”一想到回家后,李香秀可能会生气,江月又高兴不起来了。这时,江琴真的拿了折好的纸飞机送到江月手里:“姐姐,送给你了。”

    江月拿着飞机往上一冲,只见它稳稳地滑翔在空中。江月真想像飞机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江琴拍着手笑:“姐姐真厉害,飞机飞起来咯。”说说笑笑地,两人很快到了家。江月不敢声张,先把妹妹送回刘慈秀家换洗。刘慈秀说看见李香秀在门前的地里种大蒜,于是江月决定从门后溜回学校。她飞奔着经过自家门口,李香秀洗完了头发正在梳,看见江月很是惊讶:“月妹子,你……你不好好上学,还回家来玩?”江月吓得一步都不敢多走,说:“我……是回家来拿作业本的。”李香秀一听更怒:“你拿作业本怎么没进屋?作业本都忘记了,还读什么书?”

    盛怒之下,李香秀转身去拿扫帚,准备打人。江月委屈又害怕,大哭起来。刘慈秀住在隔壁,顾不得给江琴洗澡,赶紧过来解劝:“月妹子她平时乖巧,难得淘气,这一回就算了吧。”李香秀这才看到江琴身上湿答答,大概猜到了几分,就说:“月妹子,你自己读书要用心,自己管不好怎么管别人?”到底气不过,打了她几扫帚,江琴有点怕又有点心疼,抱着江月哭:“姐姐,我喜欢你,你不要哭。”这一闹,大人不打了也不说话了,李香秀走出去干活,刘慈秀抱着两孩子哄了好久。

    自此,刘慈秀每天送她们上学,不敢再交给江月一个人了。江琴呢,每天姐姐长姐姐短地跟着江月玩,还嚷嚷要给江月折纸飞机。江月没有心理负担,雀跃不已。只是姑妈江文秀一来得多,家庭气氛又开始紧张了。而且,江月担心江文秀来得越多,江琴就回去得更早。果不其然,两个小朋友尽管依依不舍,可江琴第二个学期就被转走了。走的那天,江月一边哭一边跟着刘慈秀送了很远。江琴也不肯走,被妈妈抱着走多远哭多远。眼看要分别了,江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参差不齐的纸飞机,说:“姐姐,送给你。”江月看着这些丑丑的纸飞机,哭得更伤心了。直到江琴走远,江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三年级时,江文秀被调来江月的红星小学教书。她来看江琴时,总不忘带给江月一个鸡蛋和一元钱。尽管李香秀得知后斥责江文秀假惺惺,江月不该要,可她也没逼着江月退钱和鸡蛋,此事不了了之。血浓于水,郑端不在一旁掺和,刘慈秀和江德秀极力劝解,两家矛盾缓和了许多。这一年暑假,江楚去三槐村办事,应邀带江月去江文秀家走了一圈,江琴先是欢喜,又不敢看她爸的眼睛。

    江月人小机灵得很,她怯怯地喊了郑端和江文秀,就拉着江琴的手跑到院子里去玩,眼不见心净,乐得轻松。郑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明明在家,打了招呼后就不再露面,饭也不回来吃。

    江楚心里自然不爽,又不好明说,默默地带江月回家了。端午节,姑妈来班上送粽子,肉粽,乌米粽,各种颜色和馅,江月很感动。中秋节放假,因爸妈不在家,江月心血来潮地跑去姑姑家,也看到了姑爷。谁知,姑妈对着江琴耳语了几句,江琴就怯生生地把江月带回了学校。江月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不是曾家受欢迎的客人。从此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江月对江琴都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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