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

第七章 总有一些人在迷惘与绝望中走向灭亡

我的童年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光。因此，余生的漫漫岁月，我更多的都是在怀念童年。爸爸是小城里的公安局局长，母亲在一所高中任教，爷爷和我们一起生活。那时候，我最喜欢打秋千。

哥哥和我则不同，他的一生都是在不幸和贫穷中度过的。哥哥后来的故事由一个女人告诉我，也是她给我打的那通电话。

初次见面，我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女人如期赴约。她穿了一件枣红色的大衣，洗得有些泛白，中等身材，肩很宽。手脚看着粗大，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带了一个大大的藏蓝色发卡，面作灰黑，虽然擦了一些粉，涂了红红的口红，但是还是看起来脸部泛黄，40岁上下，看着却比我要大20多岁。

“你好！我是陈念，请坐！”我面带微笑率先开口。

她不说话，直接坐在了我对面。我说：“要喝点什么？”许久，她说一句：“都行”。于是，我点了两杯摩卡。

“后来他怎么了？”

“死了，走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我皱了皱眉。

“他说他和这个世界本来就格格不入，他来就是为了走。”

“你是他的什么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认识我们这些芝麻小人呢。”

“……”我一时语塞，心中酸楚。

“对不起。”我说。

“王甜死了，他就去深圳打工，后来在夜店遇到一个比他大10岁的陪酒女人，当天就发生了关系，他每天都去夜店找她，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突然告诉他不爱他了，让他走。在深圳的两年，挣了多少钱也花了多少钱，后来很多天都是三天吃一份泡面，那时候落下了胃病，他死于胃癌，你知道的吧？后来深圳实在混不下去了，他就回到了家里，每天泡在网吧，胡茬经常长了几寸也不管，每次见到他都是双眼赤红的。走路摇摇晃晃。再后来，他遇到了王亚琴，这个老女人几乎骗光了他的所有积蓄，他也好似无所谓似的，临死前他托我为他存了一笔钱，3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他特意嘱咐我，过一些年再告诉你，他不想你为他伤心。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实在微不足道，但是，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好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我的双手紧紧抓着咖啡杯，眼泪无声。“妹妹，哥长大以后一定会照顾你，保护你。”“妹妹，对不起，哥没能力。”他说的许多话语萦绕在我的脑海。痛到无法呼吸

她又开口说道：“陈小姐，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会在优渥的家庭，她们一生都在寻找人生的意义和能让这个社会更好的出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世界上的许多人，他们的眼光从来不在身边的人身上，他们表现出来的爱只是为了世人赞赏的目光。只是为了表演。他们穿着仁义，满口道德，为了拯救苍生。实际连一点施舍的关怀都不愿给身边的人。而有的人，他们一出生就注定在困顿迷惘中度过，他们不得不低头走路，不得不挣扎，他们也表演，但是，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尊严。但是，最终，还是死得没有尊严。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说完，她就拿着衣服出门了，我的手一直颤抖地抓着杯子。我喝完了整杯咖啡，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回到家，看见母亲在厨房忙碌。“妈，如果我们当年多救助一些他们家，会不会他们就不会那么惨。”

“你不是圣人，无法拯救每一个人。”

“可是，我们本可以……”

“这与我们无关，我们每个人能做的都有限”。

面对一个餐桌的饭菜，我并无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