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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桥伯伯，桥伯伯，你能带我去找我爸爸吗？我迷路了……”
一阵哭声把我吵醒，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哈，努力睁开一只眼。原来是个小鬼自己找上了门。
得了，收了你老子今天就可以回去睡大觉了。
我慢慢起身，吸了吸鼻涕，伸手去腰间摸我的乾坤袋。
这年头，死鬼越来越少，但质量越来越高，省得我老乔费力去捉，一个个巴不得喝完孟婆汤就来我的乾坤袋，或投胎，或沉沦，知会一声，我老乔保证服务到位。
“等等等等，乔伯伯，哦不，乔哥哥，我应该叫你乔哥哥对不对？你这个袋子能送我去见我爸爸吗？”
“你爸也来了？”
“他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我怎么没看见！”我一个激灵，启动乾坤眼，快速扫遍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喂！小东西休要骗我！你爸压根儿就不在！”
“他去停车场了，一会儿就回来！”
呵！
老孟的熬汤技术越来越差了，连这等小鬼的记忆都抹不掉了，丢人哪……
得了，又得我老乔上。
“小鬼，你死了知不知道？”
“...哈哈哈”
我嘴角一抽，“你笑什么？”
“你生起气来好像派大星……”
2
我的白眼要翻上了天，尽力把五官拧在一起，可小鬼不但不怕，还笑得露出了酒窝。
我有点挫败，想我乔不安接管奈何桥几千年，什么奸淫掳掠烧杀抢夺的恶事没见过，再穷凶极恶的恶鬼冤魂，孟婆汤一灌，无不老老实实任我老乔摆布。可眼前这个阵仗算怎么回事儿？
我咽了咽口水，启动乾坤眼看清小鬼的模样——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深蓝色公主裙，裙子微微褪色卷边，歪歪扭扭地扎着两个牛角辫。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浑身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溺死鬼。
“笑，笑屁啊！你爸妈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小鬼的笑容一下子收敛起来，眼里写满了惊恐。
“你骗人！爸爸叫我等他，他会回来的！”
“你叫他看他应不应？”
“爸爸！爸爸！”
小鬼越叫声音越抖，大概是转身后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吧唧着嘴巴就要哭。我赶紧转过头去，微微侧身，斜眼瞥见小家伙放声大哭起来，伸出双手想抓住我的胳膊，被我轻轻躲开后，微微愣了一下，轻轻转向旁边，结果只有无尽的黑暗，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
我有点头疼，小鬼一旦起执念，可比大鬼难搞多了。
“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呕...”
我烦躁地捂住耳朵，还是抵挡不住小鬼撕心裂肺的哭声。眼见她踉跄几步想抓住什么，又无力地放下小手，看着我的方向，张大嘴巴哭到失声，哭到脸涨得通红。
我忍不住咒骂孟婆。一个翻身，用乾坤袋套住小鬼，带她去了阳间。
3
小家伙一进乾坤袋，我就看到了她的全部故事。不过是个不被爱的小女孩，被海水无意间卷走罢了，真不明白她的执念源自何处。唉，老乔我又自讨苦吃了。
“我爸爸在那里！在那里！”
小鬼的思想带我们来到了她葬身的海滩。她兴奋极了，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和爸爸分开的地方，眼睛亮亮地跟我说她不该往前走，万一爸爸回来找不到她就坏了。
我嘴角一抽，看她认真地把小脚钉在地上，满眼兴奋期待，嘲讽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太阳光白得我有些难受。许久之后小鬼明显有些躁动，扬起脖子四处张望，小脚却不移动分毫。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老乔的耐性可不多，突然想知道小鬼的爸爸究竟干什么去了，磨磨蹭蹭害我老乔被太阳折磨。我抓耳挠腮，却无法逃离，到了阳间，我老乔就成了个寄生虫，只能跟着乾坤袋内人的思想走。一时心软，纯粹是自讨苦吃。
“小鬼你妈呢？怎么老半天了都不来找你！”
“妈妈和奶奶要照顾弟弟，我大了，要自己玩。”
“屁！...得得得，你想不想去看你爸干嘛去了？”
“不，他让我在这儿等他。...他会回来的。”
“操！”
许久不来阳间，太阳光使我身上不断渗出液体来，疼痛瘙痒不止。我跟小鬼简单说了一声，就匆匆朝大海奔去，躲到阴凉的海水里，才不至于失了几百年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小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我的耳朵。
“乔伯伯，乔伯伯，你在哪里呀？”
我闻声冒出头，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原来是小鬼离了沙滩，到海边找我来了。这是执念消了吗？我心头一喜，却见一阵大浪朝小鬼扑去。
“糟糕！”海水的沉重影响了我起飞的速度。我眼睁睁看着浪头把小鬼推倒、带走，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翻身而起，却见小鬼在海面上对我笑。我竟然忘了小鬼在我的乾坤袋里，没什么能伤得了她，更忘了她已经死了。
我惊讶于自己的变化，一颗心柔软极了。牵着小鬼的手再次来到海滩，问她还想去哪里。不远处就是她和爸爸分手的地方，已经被踩出了深深的小坑。
“你爸爸……”
“天冷了，弟弟该回家了……”小家伙的声音有点沙哑，微微低了头，不去看那个坑。我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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