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太活到了百岁以外,走路依然带风。见她,她总是朝我笑眯眯的,她觉得家里无聊,我这里的咖啡馆离她比较近,她常常会过来坐一坐,她喝不惯咖啡,老人也不好喝咖啡,我怕咖啡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也从来不考虑给她喝,哪怕是我这家咖啡馆的招牌。
我这里单独给她准备了香葱饼干,老式鸡蛋糕,以及分包的熏豆茶,她挺爱这一口的。
她的座位也是精心安排的,是单座的懒人沙发,她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困的时候会抱着我养在咖啡馆里的花色小猫打盹,懒人沙发比较适合她坐着,窝着,做一个短短的梦。
梦里有她时时刻刻牵挂的菜园子,瓜果蔬菜,一年四季都不缺,她一生忙活惯了,闲下来,便百般不适。
也有陪伴了她十几年的猫,吃饭的时候,她出门寻它,呼唤它的名字:“咪咪,吃饭喽!”
我小时候也和咪咪投缘,能抱一抱这只毛茸茸的小可爱,它趴在我膝上,很安静。
阿太早年丧夫,儿女不在身边,幸好这只猫咪日夜陪伴她,不离不弃。
猫咪活着的岁月比人要短很多,某一日,咪咪自己跑出去,阿太怎么寻它,都找不到它了。多日后,有人说,看到一只猫咪死在田坝上,死了很久,身体都僵硬了。
阿太听到后,回到房间,默默哭了一次,从此不再养猫。
阿太醒来的时候,我端来一杯咖啡会和她一起坐一坐,她提到我的祖父,脾气不好,倒也热心。
祖父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已经好多年了,祖父的脾气不好,每次发火都像对症下药,都是有道理的。也许,他长得不像个客气,友善的人吧,村里人对他误会颇深。
哪怕所有人都道听途说,道他不好,我知道他好,就足够。
多年前,故乡拆迁,她被迫离开,离去前,她依依不舍地眺望自己园地里疯长的菜,她心里有遗憾,旧时对咪咪,现在对这菜。
那又能怎么样呢 转身,她跟随自己的儿子搬到了镇上。
她如今牙齿脱落地差不多了,装上了假牙,面对一桌的菜肴,仍然胃口大开,能吃能喝,尽管身形抵不住年迈的变化,很消瘦,幸好身体非常健朗 。
她与我来说说笑笑,或者我找她去喝一杯热茶,即便在寒冷刺骨的冬天,太阳惧冷,昏昏欲睡,躲在云中,我仍然会觉得今天的太阳很温暖。
有些人向来是要见一面,少一面的,那些在记忆深处的人,成了遗憾,而在生活中的人,我盼望着能碰见,能记得,能和彼此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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