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的夏天,对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认识了莫。当时我正在电视台实习。分配给我的老师正是莫。
第一次见莫,是在办公室。她穿着宽松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棉麻上衣。瘦瘦的手腕上戴着一款皮质的黑色手表。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也正看着我。一双明亮的眼睛干净如水。她的脸色显得疏明和冷淡,很宁静的感觉。
我和莫的开端,是签字时那默默的一注:光洁的额头,明净的眼眸,洒脱利落的笔迹,还有那眼角一抹似有非有的淡淡的忧伤。在这座围城里我们相遇,像是上帝苦心经营的一番安排。我庆幸并感激这样的安排。
“我叫莫西。”她低声说。她的嘴唇看上去脆弱,但很美。
“我叫林放,双木林,放开的放。”
“白鸟争暖春,双木迎风笑,好独特的名字。”
我微微笑着:“你名字发音也很特别, ‘mo xi’, ‘mo’ 嘴巴聚拢,‘xi’ 又放松开来,好像一种平衡。”
“偶尔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安静地体会这个发音。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孤独的存在,温柔而苍凉。”
这时,突然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不自觉地,我已走近窗台的那盆吊兰。
“你喜欢吊兰么?”我问道。
“我喜欢这种花的味道,清淡不腻。有人说吊兰性情,待人处事自然克制,热情适当。”她不紧不慢地。
听她这么一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很怅然的情愫。“的确,吊兰就像是故友,有时无话不说,有时无话可说,还有时一言难尽。”
“你平时都这么文邹邹的吗?”
“我文了么?”
毫无拘束的一场开怀大笑。
经她安排,那天午后,我们一起去街采,做一期“兰马赛”的插播短片。跟她搭档很是愉快。采访结束天已黑了。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她被一辆自行车撞倒了。
骑自行车的是个小伙子,忙忙上来道歉,一身酒气。
“喝了酒还骑车,你这不是成心害人吗?” 我没好气地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他蹲下身连连道歉。
莫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微闭着眼睛。她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走。
“都伤成这样,不能放他走!”我不同意。
“算了算了,让他走吧。”
小伙子起身,没多说一句,推着自行车就灰溜溜地走了。
当我扶她起来时,她好像记起什么,忙说:“我的机子!”
什么虾米机子!到这个时候了还操心她的机子。她的裤子摔破了,手也擦破了,膝盖流血了,脚踝也是伤……
她说没事儿,可我还是担心伤到骨头,忙扶她坐到路边的座椅上。约莫四五分钟过去,她才哭出来,头埋在膝盖上。
她孤单地在那里一个人哭着。
我孤单地在那里一个人站着。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
我好想上前安慰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我怕,我这个时候上前会打扰到她。
我说让她放心,今天的节目有我呢,这两天好好休息。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十五分钟后,家里人开车过来接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莫的丈夫。
他下了车,大约一米八的个头,四十岁左右,平头,蓝色T恤。夜色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感觉清爽健朗,总体给人以知性的印象。他没有说话,只向我点了点头,接着扶她上了车。车子启动,开走了。直到看不见时,我在路边招手叫了出租车。
后来,有隐隐的议论,有同事背后说她丈夫如何如何自私虚伪,如何如何表里不一……对这样的闲言碎语,我向来不屑。而莫,在我面前从来不提她丈夫和家庭情况。
工作之余,我和莫一起听很多轻音乐,巴赫、马勒、肖邦、肖斯塔科维奇……我们看到音乐里的两种元素:软弱和力量。有时我也听她唱莫文蔚的《阴天》,那是一种很疼痛的元素。
二零一六年底,因工作调动我来到了成都。二零一七年十一月的一天晚上,莫突然打来电话说,想来看看我。我隐隐觉得,她应该有什么事。她打电话的时间是晚上十点。我在想,为什么这么晚她却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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