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道士,说是道士,却没有一个道士的修养,整天嬉皮笑脸喝酒吃肉偶尔遇着皮相好的女鬼还上前调戏一番,凭借他的花言巧语再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让众女鬼擦着早已流不出泪干巴巴的眼角,乖乖的投胎去,临飘走之前,还抽抽泣泣的表示若再生为人愿以身相许,钟宁大手一挥,不应下了上百个女鬼的请求,转身就去寻哪儿的酒好喝,姑娘好看。
黄石县是个落后的小县城,顺应民心从没按国家要求人死火化,修了个殡仪馆供县城死人的家里做法事,场地很大,每隔50修一栋房子,每栋房子一共两层,格局都一样,一楼停棺,二楼供家属及吊唁的客人休息。
是夜,偌大的殡仪馆场地上漆黑一,只有西南角有一栋房子透着光亮,房梁上缠着的黑布上挂着一位老太太的遗像,眼角慈善,当是七十多岁的模样,门口是堆成山的花圈,墙上贴着大大的“奠”字,灵堂里的音响一遍遍沉闷的放着哀乐,突然啪的一声,遗像从房梁上掉落在地,相框的玻璃被摔得四分五裂,相片里的老太太瞬间变得面目狰狞,似有极大的怒气,棺材前的长明灯忽的熄灭,一阵阴风过来,吹得门板乒乓作响,让人只觉冷汗连连后背发凉,因着家属找了丧葬一条龙,负责守夜的便是丧葬公司的一位名叫李强的小伙子,此刻他陡然醒来,却见本该在棺材内躺着的老太太披散着发,怒目横视眨眼间便贴近了他的脸,“啊”李强大声的叫唤着往外奔去,脚踩过的地方全是水渍,他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只见从二楼跳下一人,手持桃木剑,疾走几步将剑上挂着的符咒迅速贴在棺材正上方。
来人正是钟宁,他本是听说这黄石县似有龙影之迹,现今工业发达,环境受此影响再不复从前那般,森林又砍伐严重,这神州大地已不适合古老龙族生活,是以,基本无人得见真正神龙。
钟宁站立灵堂正中,目光直向楼顶,忽然抖了一下衣袖,挥动着桃木剑,跳跃向上咬破手指,取出两张符箓,抓起旁边燃着的蜡烛和着符箓向上一抛,那火焰串到丈把高,升出两股青烟来,钟宁飞快捏了一个指诀,对着两股青烟道“唵发吒发吒吽普摄众幽魂,急急如律令,赦!”动作行云流水,几番变化一气呵成,话毕,大门角落蹿出一道黑影,飘落在他脚边,幻化成人形,正是棺材里的老太太。
钟宁收起桃木剑,抖了下衣袍道:“你既已死,本应早入轮回方是正道,为何执念如此,不肯离去,你且与本道说来,如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本道会尽力助你完成,而你将你送走。如若不然,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确见那老太太蜷缩在地眼泪流下两行血泪,呜呜咽咽的鬼声充斥耳边。
原来老太太是黄石县下一个小村庄的妇人,年轻时男人就死了,她一个人白天抢公分,夜晚就着煤油灯糊火柴盒,眼睛都熬瞎了,一身伤劳病,终于把她唯一的儿子金海拉扯长大,供他上了大学在省城安了家,原以为老太太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想着这个孽障竟不认她这个妈,万分嫌弃她,几年来渺无音信,她日日坐在村头等,巴巴的望着她儿子能回来,可临死了,也没见着,她病倒在床,无一人照顾,病痛缠身又饥寒交加,就这样去了,尸体停在家里好几天,才被村里的人发现,这才通知了她儿子回来收尸,金海便找了丧葬公司拿着白布将尸体一裹准备运回城里办丧事,既不费力又能借由她的死再收点礼,可怜她一生为儿为女,竟落得如此下场。
听罢钟宁气急,世间竟有如此畜生儿子,偏碰上他是个从不守规矩的主,向来认为,人鬼平等,信奉有冤必伸,有仇必报,虽如此,但也有底线,天大的冤屈都不取人性命,天道不可逆,此时正是子时,寅时便是抬棺出门下葬的时辰,钟宁沉吟道:“你且先回棺材,待你儿子到来时,本道定让你讨回公道。”
“多谢道长。”老太太俯身作揖,化为青烟飘回了棺材。
快到寅时,金海随丧葬公司一同到来,灵堂里一切如初,相框也好好的挂在房梁上,因着今儿下葬,故丧葬公司已经各理其事,他们先将花圈捆扎在棺材上,架好抬棺的木材。再将一只大公鸡绑在棺材上方,意为死者领魂,金海却不肯进灵堂,觉得晦气,坐在车里打瞌睡。
待做好这一切,刚好到寅时,本来习俗当是由男孝子抱着遗像在前面磕头引路的,但金海声称腿脚不好,便商量着改为送葬队伍在前面抬着棺材走,他开着车在后面跟着,说定之后便准备动身,八个抬棺的小伙子脱了衣服敞着膀子齐喊一声“起。”棺材稳稳当当的抬了起来,正准备迈腿出门,众人却发现这肩上的木头似千斤重,“轰”的一声,棺材直直的砸在了地上,捆着棺材的木头齐齐断裂,顶上的大公鸡像快没了气一样,聋拉着头,丧葬公司的人惨白了脸,跌坐在地,回过神的赶紧跑出去叫金海。
“怎的死了都不让人省心”金海骂骂咧咧的下车进去灵堂。
金海刚踏进灵堂,大门在他身后“嘭”的一声紧闭,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一瞬间变得阴森恐怖,让他打了个冷颤。
“儿啊,你好狠的心啊。”幽怨的声音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啪”金海骇了一跳,房内烛光尽数熄灭,棺材板一声更比一声大的砰砰作响,金海慌乱的四处张望。
“妈,妈,我错了妈,您要尽早入土为安啊妈”金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老太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既是你儿,只要你不取他性命,这畜生便随你处置,本道只当没看见。”钟宁从二楼一跃而下。
“道长,人鬼殊途,救救我啊道长。”金海一把抱住钟宁哭道,钟宁一甩衣袍将他扔落在地,转身坐在棺材旁翘着二郎腿摸出花生籽自顾自的吃起来。
金海突觉肩膀凉飕飕的,他费力的斜着眼看向肩膀,却见一只满布皱纹干瘪枯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向迈开步子往前,双腿放佛压了千斤重担抬不起来。
“儿啊。”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后背响起。
“妈,您放过我吧,妈,我错了”金海浑身一激灵,胡乱的用手往肩膀抓去。却见老太太倒挂着身子立在他的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头银发缠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金海几乎快喘不过气,嘴上呜呜的叫着:“妈”
正当他觉得快断气时,脖子突然一松,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背对着他。
“道长,天下无不疼儿的娘,他毕竟是我身上掉出来的一团血肉,我愿放下怨气,自去轮回。”说罢,已化成一道黑影,隐在了棺材中,一切归为平静,金海匍匐在地痛哭不止,不住的朝着棺材磕头,悔不当初。
“勿以不孝身,妄为人子皮。”钟宁双手往后一背,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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