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柜不满仨月时,我姨的大姑姐牵线,让外地一家不会生育的两口抱走了。我没见过立柜,这都是有一回我爹喝多了,打开了话匣子,边流泪边说的。我脑子里时常想象着立柜的模样,在心里把立柜唤做“丽桂”或“莉瑰”,梅兰竹菊,其实她应该叫冯菊的。唉!立柜不在这个家生活,也算是她的高造化吧!”
“我上初三时,我妈又怀孕了!这时候的形势应该是严峻的顶峰,村民十家一联合,一家有事,另外九家跟着住小黑屋。这一回,我爹我妈清是凭空消失了,别说外人,就算我们一家人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去了。公社追着大队,大队又追着村上,干部们三天两头到我们家里找人,最终也没有结果。”
“其实,我爹我妈哪儿都没去,他们就在家里。他们在后院半塌的牛屋里挖了个地窖,上面用一大堆麦秸做掩护。地窖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我妈五个月身孕时下去,就没出来过。我爹夜深人静时从地窖里爬出来,遮遮掩掩到另外的镇上去赶集,买些必须的生活用品,怄到夜里再偷偷溜回地窖。眼看大功告成,我妈即将临盆,却出了岔子!”
“我爹下夜出村,准备步行赶天明到四十几外的镇子上,买些火急的必需品,好自己给我妈接生,刚一出村,就跟在邻村喝酒回来的杨金山走了个碰头。这杨金山是十户联保其中的一户。明朗朗的月光把人的脸照得门儿清,那货上来一把揪住我爹,破口大骂:“你娃子跑了,可害苦了俺这几家,俺爹到现在还在小黑屋里坐着哩!”
“后边不用我说,你也能想象出来会怎么样。我妈惨白着一张脸被从地窖里拉出来,送到镇卫生院做了引产手术,顺便把结扎手术也做了,端了你的老窝,看你还老实不老实!据知情人说,那是个男娃,引下来时还有气儿,丢到满是污血水的垃圾桶里,当垃圾处理了。”
“我妈受了惊吓,精神开始不正常起来,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狂哭乱骂,一会儿又指着某个小孩喊:‘来来来,娃儿,教妈抱抱你!’在一次我妈犯病后,我那蔫爹终于像一抔发了沫的牛屎,拎起粪耙子,两眼血红地往计生专干家里冲。还没到地方,就被我爷奶和一群邻居死死拦住,我奶哭得狼天拉地:‘我的娃呀,没儿咱认了,续不上香火是咱祖上积的德不够,你可不敢再有啥好歹呀,要是出了啥事儿,你这一门可算是彻底绝了啊!’”
“眼看就要中招考试了,家里这一摊子,弄得我再没了上学的心思。我背着铺盖回家,走一路哭一路。到家进了院子,看见我妈刺挠着头坐在门坎上,她一抬头见我背着铺盖回来,‘呼’一下子起身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个贱※,这时候回来做啥?老子供了你三年,就要开花结果了,你不想干了?滚,赶紧给我滚回去,考不上,请等着我剥你的皮了!’就这样,我连屋都没进,就又背着铺盖,一路走一路哭了十五里,回到了学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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