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

上午，送完大宝上学，小班说要“看羊”，于是，我们去了羊肉馆。肉案上市新鲜的羊肉，新剥的羊皮扔在肉案旁边的架子下。羊肠子等杂碎在肉案另一边。肉铺对过的栅栏车里，两只山羊正在等待着命运的陨落。小宝问，“妈妈，它的妈妈啦？”我说，“它的妈妈给它割青草去啦！小羊要吃青草！”小宝说，“对呀！它要吃食物！”

小宝是又爱羊又害怕，属于叶公好龙型的。近了害怕，远了看不清楚。看了几分钟，我觉得一会儿可能还要剥羊，就带着小宝离开了。那叫声和场面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来说，过于血腥，太残忍。

拐角处，卖大虾的还在那里。今天的大虾是真大，26一斤。老板招呼我，给我袋子。我说，“虾是真不错，可惜，我没带手机没带钱！”小宝要看虾。看就看呗。看了几分钟，我觉得很尴尬，就哄着小宝走。小宝不走，我们继续看。又看了几分钟，我对小宝说，“咱去看吊车，好不？”小宝说，“好！”

于是，我们离开了虾摊，去看吊车。虾摊旁不远处，是我们以前住的小区，某局的家属院。可能房子有一些年头了，每栋楼顶都要做防水。吊车正往五楼楼顶吊水泥的。我们远远的看，小宝不愿意。我们又靠近吊车，站在楼栋里看。看着长长的起重臂放下长长的钢筋绳，吊起盛满水泥的大鼎，稳稳的放在楼顶。然后，又把水泥鼎吊下来，放到搅拌机下面接水泥，再吊走。我想：这钢筋绳肯定是做过承重实验的，不然的话，多少的重量是它的极限呢？只有一根绳啊，这要是钩不牢，绳断掉，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了有半个小时，强行把小宝哄走。路口，卖虾的还没收摊，面前的大盆里还得有十斤左右的大虾。小宝又要看虾，看就看呗！卖虾的说，“拿来手机啦？”我说，“没回家呢。”卖虾的开玩笑，“你看你咋去啦？孩子想吃不带钱。”小宝说，“看吊车去啦！看吊车！”

卖虾的对过是一家童装店，我想着给小宝买双鞋。试了一双，27码，有些大，但不掉鞋。我说，夏天的凉鞋我们才穿23码的。店主说，“这小子的脚面高，像三四岁的脚丫子。这个码数偏小。”我问，“有26码的吗？”她说，“卖掉了。”

小宝穿上新鞋子，很是兴奋，跑到店门口去了。我赶紧抱过来，哄着说，“妈妈没带手机，咱拿了手机来买。”我哄着脱下鞋子，问价格，店主说是49。我说，还能便宜不？她说，最低就是45。我指着上一排鞋子问，“这一排有小码吗？”她说，“那一排贵，都是五十多的。”我明显听出了不耐烦，也是的，问再多，也是无用，没带钱买不了。但问好了，价位合适，拿钱不就直接买了吗？

我又问有没有大童的加绒裤，她说有的。但没拿出来让我看。我哄着小宝要走，小宝看到了店里的积木桌，要玩。玩就玩吧！大早上，店里不忙，不耽误店主做生意。

我站在旁边看小宝玩，店主进进出出，忙着挂衣服。我没再和她搭话。两年前，她的店还是一个小店的时候，我经常在她那里买衣服，估计是有印象的。她换了新店，我还是第一次来，或许她没印象了。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女的，看鞋子。我听着声音耳熟，抬头望去，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正好，我看她时她也在看我，说，“你是那个谁来？”我说，“我是某某某的妈妈。”她说，“对对对，和俺闺女是同学。俺闺女是某某某。”聊了几句孩子的学习，她选好了东西。我看着一双鞋子，一条裤子，还有几件小衣物。店主包装好，付钱走人。全程没有问价也没有还价。

我忽然觉得自己活的很小气。自从庚子年我歇业在家，生小宝，代课，基本没挣钱。每一分每一毛，不是花老本就是张嘴问男人要。虽然没缺过钱，但那种小心翼翼花钱的感觉，真的很差劲！

如今全职，忽然间竟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我哄着小宝回家，小宝还要玩一会儿。哭了。哭就哭吧，啥时候能玩够呢？再玩一会也是要哭的。

卖虾的还没走，小宝还要看虾。卖虾的问，“你拿来手机啦？”我说，“没呢，看鞋子去啦！”卖虾的说，“你看你，光知道瞎逛，孩子想吃虾呢！”我说，“我们的主要目的在看，不在吃！”我说的是实话，小宝对啥都新鲜，真的在看不在吃。但这话说出来，就是那么的酸楚。

回到家，已是十点半了。早上送孩子匆忙，我没吃两口，真是饿了。电饭锅里粥还温的。我煮了点面条，和小宝一起吃了。

大妮回来后，想吃米饭，自己去汉堡店买了盖浇饭和鸡肉卷。大妮上学后，我看手机消息。点开某群，看里面的售货信息。看到某团的芝士碎，想着大妮爱吃，买点。进去，提示我是新用户。某团外卖，有很多一元商品，不要配送费。既然一元，那我就选了一份韩式烤肉饭。填写地址电话，下单，信息显示半小时后送达。十五分钟后，一条消息弹出来，说是，我的订单到了。还配有一张挂在门把手上的食物图片。

我想那么快的，送东西也没敲门给我说一声。我打开门一看，门把手上没有。再一看信息，笑了。我家住501，我地址写的301。301是我以前住的小区门牌号！

我赶紧和外卖员说明白，抱起小宝拿了钥匙下楼去拿。一看，外卖果真就在301的门把手上挂着呢。

幸亏是人家上班的点，301没人，不然不就太尴尬了啊！

我赶紧把食物拿走，小宝还说，“这是人家的！”

我说，“这是咱的，放错地方了！”

味道还不错，小宝“啊呜啊呜”吃得很欢实！可惜，吃得多酣畅，吐的就有多淋漓。这孩子太贪吃，吃的又快又不怎么嚼！好在吐掉就舒服了，没有其他不适！

我又看了看其他外卖页面，标价都比店里要贵，加上外卖费，一单要多花五六元。果真，不会有掉馅饼的消费！想吃，还是多走几步路，去店里吃实惠！

在这个降温的深秋，我的日常就是这样琐碎，几多心酸几多愁烦。

昨晚，大妮写完作业，和男人一起看手机上的那种傻吃的小视频，笑得哈哈的。两个儿子在沙发上看平板。我说，“小宝光穿着秋衣冷不冷的？你给他加个外套！”他说，“谁知道冷不冷的，不让穿！”因为我嘟囔了一句，“就知道看手机，笑得和屁打的似的”，男人摔了手机。我没说话。我的心很冷，很难过。我抱着小宝回了卧室，招呼仨孩子跟我睡。

有时，我会很后悔。我要是当初听父亲的话，毕业后老老实实考教师编，踏踏实实留在县城，估计父亲也不会早逝，估计我也不会过摊手朝上的日子，也不会时时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可是，既然选择了，就得好好过完这一生。像父亲当年为了我们仨一样，为了我的仨孩子，努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