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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梧之凤(九)

寻梧之凤(九)

作者: 荷竹一枝 | 来源:发表于2020-03-09 11:58 被阅读0次

    福寿感到脚下失去重心,头上被砸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失去依托,又被重重撞击,翻滚翻滚,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翻滚着。仿佛灵魂已飞出肉身,踏着云朵不断飞上天,到了天堂门口被拦截。

    福寿感觉身子被什么截住了,他停止了翻滚,过了好久好久。听见山谷里回荡着:

    “福…….寿……福…….寿……”

    工友们看见福寿顷刻间翻滚下山,放下石料,奔向山下。他们在看见草丛中一条压过的印记,寻着这条印记向下慢慢不见痕迹。

    五个抬石料的汉子扯开嗓门呼喊:“福…….寿……福…….寿……”只有山谷回应他们。呼叫声引来更多的工友,工友们展开地毯式搜寻。

    领头人心里慌乱,一股不祥的预兆袭来,他想福寿可能已跌入谷底。他带着几个人一路连滚带走跌跌撞撞到了乱石林立的谷底,周围的一切没有被压过痕迹。他心里闪过一丝希冀。

    他们往上寻找,无功而返。他们回到工地时福寿已被其他工友找到,等担架到送医院。工友抬着担架飞奔在山路上,跑不动了就换人继续,他们在和时间抢人。把福寿送进医院后,领头人蹲在照片室门口报着头不言语。恨自己不该用言语刺激他而酿成大祸。

    照片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说:“左腿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

    工友们把福寿送进病房,他还是昏睡不醒。医生说估计被摔晕了,醒来后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他身上还有多处挫伤,颧骨处被撞伤,脸部已水肿。

    医院里只能留两个在病房照顾,阿火和领头人留下照顾他。

    夜里福寿醒来,睁眼一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子动弹不得,一动钻心的痛传遍全身。阿火首先发现了他苏醒。

    “医生医生。”阿火奔出病房找医生。

    医生竖起一根指头问:“这是几?”

    福寿觉得这医生怎么了,不问我痛不痛,倒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懒懒的回答:“1”。想坐起来,感觉小腿动不了,掀开被子,看见左腿被白色纱布和石膏固定住。

    “医生,我的腿严重吗?“

    “你年轻恢复很快的。”

    “好久可以下地走路?”

    “伤筋动骨一百天,有的人快点有的人慢一点,因人而异。”

    福寿想到一个月后就要到来的婚礼,走不了路这婚还能接吗?自己成了瘸子人家姑娘还愿意嫁吗?

    第二天中午,同村的工友带着福寿妈妈来到医院。妈妈看见到躺在白床单里儿子哭了。好端端的儿子才走得不得几天咋么就遭此祸端,伤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啊。妈妈说观察几天没其他问题就出院,回家治疗。

    一周后福寿坐工地的车回家,阿火和领头人陪他回去,车只能坐到乡里。他们两个人轮流把福寿背回家,安顿好福寿他们就要返回工地。

    阿火说:“好好养伤,到时我来参加婚礼。” 福寿点头答应。

    福寿回到家,妈妈立刻请福寿舅舅给敷上中药。敷上冰凉凉的药膏,感觉比在医院被石膏固定住舒服多了。他的腿上已捂出细细密密的疹子,痒得难受,舅舅嘱咐不能抓挠,只能是换药的时候用盐水清洗止痒。

    舅舅说:”在医院就是给你打上石膏固定,然后等身体自己长出骨痂。用中药帮助活血散瘀,加快骨痂生长。“

    福寿在舅舅的外敷内调治疗下,擦伤的皮肤消肿了,但是腰部的软组织受伤只能靠自身慢慢修复,这个比骨折还好得慢些。

    福寿受伤的消息辗转传到阿凤耳里,她很担心未婚夫伤势。传言说他伤得很重,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她央求母亲去向媒人详细了解一下。

    布依族男女婚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定亲,双方不能见面。什么情况都是媒人在中间传话。

    阿凤母亲也担心福寿伤得重,以后生活不能自理,害了女儿。

    到赶场天,阿凤母亲天不亮就抬着瓜豆去县城赶场。夜色中山间崎岖小路上,一点一点微弱的亮光在移动。早起赶场的人有的用火把照亮,有的用电筒照亮。他们到现城天刚亮不久,趁早能买到好一点的价钱。

    阿凤母亲把瓜豆摆放在街边,伸手理一理走动中弄乱的头发,拍拍裤脚灰尘,蹲在菜后面等着人来买。

    太阳出来了,街上人多起来,只要有人询问瓜豆价格,给的价钱差不多她就买了。她今天主要目的是买东西换点钱,在城里买一封糖,然后去找她侄女打听福寿的伤势,无心熬价钱。

    阿凤母亲买完菜,匆匆走到供销社。供销社里没有街上闹热,几个售货员坐在柜台里朝外面张望。她快速到卖副食品柜台买一封糖,然后往回走。

    媒人张嫂子见到满脸是汗的表姑吃惊不已,她给表姑倒一大杯凉水。阿凤母亲咕咚咕咚全喝下去,伸手摸一把嘴边的水滴,然后拿出那封糖放在桌上说:“给几个小孙孙吃。”

    张嫂子客气推辞一番,然后将糖收下。

    “表姑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

    “阿凤和罗家的婚事不是下个月都要办了吗?我听说他家儿子受伤了,听人说挺严重的。你听说没有?”

    “我没有听说呢,好久的事情?”

    “我前几天听说的,说好严重。他会不会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那可苦了我们阿凤。”

    “表姑你在这里坐坐,我去打听打听。”

    媒人总是向对方把女方夸成一朵花,男方比作一棵伟岸的树。眼瞎的说成不乱看哪里一眼,瘸子说成顾家不乱走一步,哑巴呢就是不多说一句。

    张嫂子是给自己表妹做媒,不能坑了那个不幸的姑娘,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她要亲自到老罗家一探究竟。路上她心里莫名的慌乱,匆匆走到福寿家。只见大门紧闭,院子里竹竿上晒着长长的白色寸许宽的布条,几件男人的衣服。

    “二婶二婶”没有人回应张嫂子。她进院子从窗户向里张望,太阳光线太强什么也没看见,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

    张嫂子绕到屋后,菜地里瓜豆累累。南瓜躺在瓜蔓藤底下,豆豆们爬满豆栅,越往上的越显得嫩,白色豆花开到豆栅顶端。

    司空见惯的菜园吸引不住她的目光,她要找的是矮胖的二婶。

    阿凤母亲休息了一会,站起来在侄女家门前徘徊,焦急等着。小路的那头始终不见侄女的身影。她折回屋里坐着等一会又走到门前小路上等,又进屋。

    张嫂子回来了,走进灶边从瓦岗里舀起一瓢水,她就着瓢“咕嘟咕嘟”喝下半瓢凉水,伸手抹一把下巴上的水。阿凤母亲盯着她看。她把看到的给表姑说一遍。想留表姑住下,今晚再去打听清楚。

    阿凤的母亲执意回家,家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加焦急的人。阿凤从母亲走后也是坐立难安,做事心不在焉,做午饭时把中指给切了一刀,血汩汩而出,染红了白色的洋芋片。

    天色黑透阿凤母亲回到家,看见她指头缠着白布,很心疼女儿。自己今天走一趟没有结果,心里和女儿一样焦躁。

    生产队半个月休息两天,一天用来做自留地农活,一天用来赶场。又半个月过去,阿凤和母亲一起去赶场,回程绕道走福寿家那里经过。她们母女不知道福寿家具体位置,在心里猜测那一家是福寿家。寨子里房屋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在外乡人眼里有点眼盲。虽然表侄女给讲过福寿家的位置,傻傻分不清。

    福寿在舅舅的精心治疗下,皮肤擦伤好得差不多了,骨头也接上了,可以扶着家俱挪动。在床上躺着的二十多天里,他在想去修铁路抗婚值得吗?这条腿如果落下残疾,阿凤还会愿意嫁给他吗?前几天媒人张嫂子又来家里一趟,看过福寿,在外面和妈妈说了好长时间。妈妈没有对他说起她们的谈话内容。

    张嫂子她们母女一点不惊讶。她料想今天表姑一定会来,没想到阿凤也来了。她向她们细说两次去探望福寿的情景。

    半月前一天傍晚,张嫂子收拾完家里,溜溜达达向福寿家走去,看见二婶在院子里洗白布条。

    “二婶你洗的这个是什么?”

    “福寿摔断腿了,这是绷带,包药用的。”

    “福寿的伤要紧不?”

    “他舅舅说怕是在床上要躺一个月。哎,眼看日子就要到了,出这档子事。“

    ”我看看福寿去。“

    二婶擦干手领张嫂子进屋。福寿半躺在床上,见到张嫂子想坐正,挪动身子疼得嘶哑咧嘴的。她赶紧叫他别动,好生躺着。问他一下怎样受伤的,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前几天她估计表姑赶场天会过来探情况,又去看了一次,可把二婶给感动哭了。

    阿凤母女听说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可以开始筹备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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