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带着的乡音,是我所感到怀念和欣喜的,而她说话的语气,这个老妇,聒聒地念叨着东邻西近子女亲朋,带着尖尖的腔调,使我想起来火车的,吐着蒸汽式的前进。有时候是埋怨,有时候是喟叹,礼义忠信孝的道德她仿佛都知道似的,末了这个社会的好坏善恶她也道明了: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少坏人多的。说完她就站到窗户旁,洞开的窗户车外的凉风,尤其是雨后清新极了,随着我们公交汽车的奔驰,吹进来。她闭了眼,歆享这拥挤的人群中,独一无二的快感,并吐出同样尖的腔调:依哟喂(调子是往上扬的)也是我所熟悉的感觉。于是我照样闭上了嘴,同平常一样。
我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她生了一副好模样,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双眼皮。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极受欢迎的,我想,如今她老了些,脸色黯淡,皮肤有些蜡黄。她文质彬彬的,戴了副眼镜,可惜的是,她老了些,我还未瞧够,她就中途下车了。
啊,还有一位中年的,腰杆笔直而瘦削,但啤酒肚是像球一样地垂在他的肚子上,头发呢,头发差不多掉光了的,而眼里时常含着鄙夷的目光的大叔。他说的话几近使车厢内的人们把目光都投向他,我们社会的现实的景状,为我们平凡人所不知道的灰色的规则,似乎他真是透彻得不能再深了,官场和为人他也是都知道的。我下车前,听见他末了说:真理,哪有什么真理,这个社会,有钱才是真理,有了钱再来谈真理,没钱什么都谈不了。
我下了车,新鲜的空气涌向我的大脑,想起来刚刚所经历所听到的一切,毛骨悚然的,像是离开了人间的地狱,亦或是一头未长成的小猪,平安地离开了屠宰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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