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老爸

        这几天每天都能接到老爸的电话。以前是一次也接不到，从来都是我每天打过去的。这几天每次接电话都是说疫情的事情。今天我一接通电话，他便问是不是现在疫情不可以控制了？现在小镇的十字路口都已经贴封路的公告了。又问我知道县里的具体感染数目吗？

        我一一地跟他进行解答。我觉得我说什么话他都能听得进去。交待他不用太担心，但是自己要做好防护。他便马上否认自己的担心，说自己白天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看电视，不看电视的时候，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有时候早早地吃了晚饭后，实在不想呆在家了，就往山上跑。那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出去的时候自己是戴着口罩的。

      我可怜孤独的老爸！

        老爸一生命运坎坷。在我十九岁那年，卧床好几年的妈妈突然离我们而去。那几年，经常听着爸爸在煤油灯下扯着二胡，我的心一直都揪得很痛很痛。后来，他娶了继母，本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两人可以相互扶持。可是我的前弟媳不认这个母亲，硬是利用各种手段将继母气得回了自己的家。然后两人尽管有联系，但是因为没有共同生活，感情也是渐渐地淡了很多。后来，又听老爸说继母的90多岁的老母亲逼着老爸每月支付一定数目的金钱给继母，他叫我去跟继外婆谈谈，这样一来，原来走得很火热的继外婆那边的亲戚也没了来往。这次过年回家，问他和继母的关系怎样了，他说去年就是生日的时候去了一次。他说最大的阻碍就是吃饭都不能吃到一块儿去出来。每次去那里，两个人做饭都是各做各的。我也没有多问，从老爸的回答来看觉得这段感情好象很难挽回了。

        可是命运硬是不放过我爸。在2009年，我弟突然患胃癌去世。从检查到去世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三个月。留下一个不足五岁的孙女。弟弟去世前三个月和弟媳离婚。老爸不仅经历了中年丧妻的悲痛，老年丧子的悲痛让他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好在孙女儿聪明伶俐，老爸慢慢地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抚养了儿子又抚养孙女儿。美中不足的是，孙女儿学业很好，可是因为家庭教育跟不上，在性格方面也有很多的缺陷。

      自从我到了深圳后，多次想把老爸接到深圳来，也多次叫他来深圳小住，可是，他呆在这里，跟这里的大多数老人一样，根本就呆不惯。首先他不喜欢主动去找别人说话，比较清高。只能每天等我们上班了以后，一会儿坐车去新家，一会儿坐车到我的工作单位，要么就是去街道上走，要么就是去公园里蹓。其次，他的生物钟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的早餐吃得很早，而他是八九点钟才吃早餐。如果我再为他做饭，他就觉得呆在这里纯粹是给我们添麻烦。三是他不喜欢说普通话。和呆在老家相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老爸退休前是电话管理所的机线员。村里的每一根电线杆他都清清楚楚。村里的每一户人家他都基本上吃过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呆在老家，出去一个月都有饭吃，自己可以不做饭。抬步就有人打招呼。最主要的是，老爸生性善良，爱帮助别人，也喜欢喝点小酒，后来也参加了一个小剧团，他主要是拉二胡。所以在老家的所到之处他都有认识的人，他都能吃得上饭。因此，他根本就不想来深圳。不过这次过年回家，在老妈的坟前，我非常郑重地跟老爸说了“只要年满七十五岁，不管身体状况如何，老爸一定要来我们家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老爸笑着也答应了。当然我也积极要创造条件，买一个大点的房子，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生活。那个时候，儿子也应当去读高中了，我的时间便多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