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惠子才终于从工作中抽身而出。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胸腔内那股上窜下跳的调皮气流,终于得以解放。她像个傻子一般,开始无来由地放声大笑,哈哈哈……这突兀的笑声,在这冬夜冷寂的空气中,以约340米每秒的速度传播着,惊醒了每个晚归路人沉睡的梦,他们纷纷对惠子投来一瞥诧异的眼光。老实说,她确实有点扰民了。撇开扰民这个问题不谈,惠子这个怪癖也算是她对抗生活的一种方式了,虽笨拙,但对惠子来说,确是极其有效的。
生活常常压得惠子喘不过气来。小时候有小时候的苦闷,长大后也有长大后的挣扎与恐惧。自从一年前,惠子大学毕业。那一年就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左边是成人,右边是孩童,惠子眼看着同学们都纷纷踏进了左边的世界,而她却站在分割线那儿,迟迟不敢往前踏出一步。时间是最公平也是最冷酷的裁决者,不管惠子愿不愿意,她终于还是被扔在了左边的世界里。
惠子孤零零地站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没有亲人,没有伴侣,此刻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内心也在剧烈地冲突与碰撞着。而这就要从她现在的工作说起,她现在是一名教师,这是个让惠子极度分裂的身份。上课时,她以俯视的角度,观察着每个脸庞稚嫩的学生,她会不自觉地开始批判每个学生的缺点,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对待每个不认真的学生。而另一个“她”,就站在她的背后,蔑视着她此刻的嘴脸,呵了一声,你还是成为了那样的大人。这个强势的身份会不自觉地让人膨胀起来,如果不加制止的话,她终会变得面目全非的。
可她不愿。这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她既无法成为一个彻底的大人,也无法变过一个纯粹的小孩。她在俯视与仰视的视角来回切换,却变得越来越挣扎与痛苦。
某天,惠子自暴自弃地想,那我就成为个奇怪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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