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一日《新青年》第六卷第六号,署名唐俟。恨恨而死,本意是指有的人眼高手低,不肯踏实做事,却认为是世道、环境等因素所限,才使得他的才华不能施展,于是到死都抱恨不已。这篇文章,如今读来仍然很有教育意义。
鲁迅的文章,往往能用极简短的文字说明白一个极深刻的道理。如振聋发聩,如醍醐灌顶。读来让人冷汗直流——这说的不就是我么?
“古来很有几位恨恨而死的人物。他们一面说些“怀才不遇”“天道宁论”的话,一面有钱的便狂嫖滥赌,没钱的便喝几十碗酒,——因为不平的缘故,于是后来就恨恨而死了。”这分明说的就是年轻时候的我呀!一面叹世事不公、怀才不遇,一面既没有经邦济世的才华,也没有脚踏实地的努力。用马云的话说,晚上想想千条路,早上醒来走原路。用诗人艾青的话说,梦里走了许多路,醒来还是在床上。
后面的这一段文字也颇有意思,感觉王小波的文章和这一段的风格很近似,看来王小波也曾受过鲁迅的影响了。“我们应该趁他们活着的时候问他:诸公!您知道北京离昆仑山几里,弱水去黄河几丈么?火药除了做鞭爆,罗盘除了看风水,还有什么用处么?棉花是红的还是白的?谷子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草上?桑间濮上如何情形,自由恋爱怎样态度?您在半夜里可忽然觉得有些羞,清早上可居然有点悔么?四斤的担,您能挑么?三里的道,您能跑么?”是不是很有趣味?
试着找来王小波小说《夜行记》中的一段文字做个比较,这一段讲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偶遇,两人结伴夜行聊天,和尚吹嘘他的武艺高超。“书生听了这番话,心里又是一片麻痒。这贼秃吹得真是没谱了。试问云母极脆,何以为刀?银丝极柔,又何以为剑?倘若云母、银丝都杀得了人,用一根头发就能把人脑袋勒了去。试问人身子是豆腐做的吗?原来女蜗造人是这么一个过程:她老人家补天之余,在海边煮了一大锅豆浆,用海水一点,点出一锅豆腐来,这就是咱们的老祖宗。”
两段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连串的问句扑面而来。或许我们每个人都该问一问自己。我们心比天高,可我们已经做好了手头的事吗?我们是不是鲁迅所说那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模样?我们想做大事,可我们具备常识吗?具备能力吗?我们的努力足够吗?
世界或许不公平,但抱怨是全无用处的。愤世嫉俗、怨天尤人,除了影响自己的心情、破坏人际交往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处。用鲁迅的话说,“不要借了“天下无公理,无人道”这些话,遮盖自暴自弃的行为。”荀子曰,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想改造世界,先改造自己。
“不平还是改造的引线,但必须先改造了自己,再改造社会,改造世界;万不可单是不平。至于愤恨,却几乎全无用处。”
先生所言极是,当时刻引以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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