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
【1】
東環捂着一张青肿的脸,从 小续客栈里逃也似得窜了出来,底气不足地冲客栈方向嚷嚷,“越明清,你个没人情味的臭狐狸,枉我们三百年的交情,不过是……是不小心亲了你一下罢了,嘶——你何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東環疼得扯了一下嘴角,梗着头瞪着眼,直瞅着客栈门口那一道长身玉立的绯衣男子,只见那人一言不发,面带愠色,冷凝着東環。
東環被看得发怵,心里隐隐懊丧着。自己刚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竟觉得他饮茶的样子分外好看,鬼使神差的凑上去浅啄了一下,完了才发觉自己那番举动是有多荒唐,心里立马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当下也及时开口道歉,哪知越明清哪里肯听他解释,啪的一巴掌就招呼过来了。
想到此,東環有些郁闷,越明清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两人都是男子,有什么好羞恼的!况又是至交好友,自己方才那一下就如蜻蜓点水似得,只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碰了一下下而已,他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搞得好像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被他给凌辱了似得!
“再、再说,你又不是姑娘家。你要是觉得吃亏,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就是。”虽然東環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好友正气头上,到底也是他有错在先,所以他不免有些心虚,只得低声嘟囔。
“不稀罕!权当被狗咬了罢了!”不知触到越明清哪根筋,他闻言,一张俊美昳丽的脸立时青白一片,似乎比先前无意冒犯他那一下更气愤了。
“喂,我好歹也是玉面猫郎君,你、你居然骂我是狗?!”東環炸毛。他纵横妖界千百年,因懒于修炼,道行并不咋地,但美色却在妖界闻名遐迩。土狗那种丑不拉几、总爱吐舌头流哈喇子的妖,怎么能跟他妖界一枝花相提并论呢?!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狗尚知忠诚。”越明清神色晦暗,冷声说道。
“越明清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東環恼道。枉自己当他是挚友,他竟骂自己狗都不如。何况,他哪里不忠诚了?简直莫名其妙!再说,他又不是狗,难不成学狗对主人摇尾乞怜?不过他又没有主人,而且他才不想去讨好任何人呢!
“字面意思。”越明清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你——”東環气结,不过又想到自己认识越明清三百多年,这个人虽然向来清冷寡淡了些,但自己从前也没少招惹他,弄脏他认真作的画,偷喝他用心酿的酒,划破他最喜爱的衣衫,还剪过他一缕长发,说起来,咳咳,哪一件似乎都有那么一丝过分,但他当时也没那么大的火气,只是未言一词的默默善了后,也未曾对自己说过半句狠话。今日这般,实在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小清啊,你该不会是被附身了吧?”東環暗下琢磨了一番之后,便豁然开朗,当下也不计较其他,只是语气试探地朝越明清关切地询问着。
“我活该!”越明清愤然甩袖,转身走进客栈。之后嘭的一声,门紧紧关上了。
“果然关心则乱,小清好歹是千年狐妖,谁能附的了他的身啊!”東環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转念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越明清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活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答非所问。
事出突然必有妖,果然反常!
不过東環还是没想明白,越明清到底在气恼什么,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平时看他也不像那么小气吧啦的啊?更何况他还骂自己是狗,他都没跟他计较呢!就当大家扯平了!看他今日心情不好,还是改日再来看他吧。
于是東環捂着一张肿胖的脸,龇着嘴,抬脚走开了。
【2】
東環闲不住,因心里记挂着越明清的反常,待脸一消完肿,便迫不及待的往小续客栈跑。
可惜空跑了一趟,越明清不在客栈。
“奇了,越明清居然肯出小续客栈了。”東環讶异,自打他认识越明清起,就罕见他走出过小续客栈,也不是没好奇过,问他缘由,也只是眼波清淡地瞥你一眼,道一句,与你何干?! 再问,就默不作答了。
東環一脸悻悻然,暗道自己简直自讨无趣。
不过让他觉得纳闷又惊奇的是,狐狸开客栈,一开还是三百多年,实在古怪。
“小白白,你家公子去哪了?”東環在客栈搜寻了一遍,未果。于是熟稔地走到柜台后,伸手捞起一团毛茸茸,举到眼前。
“呸!放开我,登徒子!”毛球在東環的手中挣扎。
“啥?登徒子?越明清跟你这么说我的?”東環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不安分的小狐狸,啧了一声,“他怎么这么记仇?这都多少天了,难不成他还没消气?!那也忒小心眼了些……”
“不许你说公子坏话!你这没心没肺的色胚!”小狐狸使劲伸出前爪,想挠東環的手,可惜它的爪子太短,现下又被東環困缚,叫它总够不着。
说他色胚他认了,毕竟自己确实轻薄了人家,可说他没心没肺,又是怎么回事?東環感觉自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原话显然不是这只修行才百十来年的小狐狸说的,他才刚学会化形,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多半是越明清那小气鬼在他面前构陷自己的言辞,被他学来了几句。
好你个越明清,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哼!
東環正腹诽着,突然听到一阵凌乱得毫无章法的步调从客栈外跌跌撞撞闯进。
東環暗自惊异,抬头看去,便是越明清醉意缱绻的模样。
许是饮了不少烈酒,他踉跄着踏进门,一股熏天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東環无奈地抽了抽鼻头,丢下小毛团,便连忙闪身,一把扶住越明清摇摇欲坠的身子。
“年年今日如此,三百多年了,你倒是执着的很。”東環叹了口气,搀了醉醺醺的越明清往楼上厢房走去。
東環终于恍然想起,今日霜降。而每年霜降这一天,越明清总是一大早就神秘的失踪,之后在太阳落山前,又一身酒气的赶回来。整个人,笼罩上一层阴郁的气息,看上去心事重重。
越明清不提,他也没多问,任東環平日再怎么不通人情、吊儿郎当、粗枝大叶,也看得出来,越明清心里有死结,想来,该是个忧伤的往事。
莫非——与小续客栈有关?東環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只是一瞬,便被醉酒的越明清打断了。
客栈楼梯的台阶设置的稍稍有点高,加上越明清酒醉,身子软软绵绵,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让他老老实实地跨台阶了,好几次他都没踩实,不禁惹得他有些恼意,罕见的耍起性子,拿脚踹上厚实的木板,砰砰砰的,浑然不觉疼痛。
東環好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躬了身,二话不说,抄手一横,就地将耍小性子的越明清拦腰抱起,径直往楼上走去。
“越明清啊越明清,得亏你还晓得回来,也得亏是我東環,这个时候,若换了别人,你还不任人宰割了去。”東環暗自笑了笑,颇自得地感慨,“有友如此,尔之何求。”
小毛团一蹦一跳的在后面跟了上来,他可不放心让那个登徒子跟他家公子单独相处。上次公子被轻薄的事还没完呢!这次他可得长点心,不能再让公子吃了亏。哼!
【3】
“你怎会在我的房间?!”越明清清冷的音色中带着惊疑的情绪。
他一大早醒来,睁眼便是東環那张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脸,叫他心绪有些复杂,神情略略微妙。
“嘻嘻,我还没说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你是不知,昨日某人多粘人!紧紧抱着我,啧啧,死活就是不肯松手,任我怎么拉也拉不开,就只好勉为其难的陪他睡了一宿。”東環嬉皮笑脸地瞟了瞟越明清,语气似有若无的带了些暧昧的意味,末了,还有意停顿了一下。
果然,越明清闻言脸色微变,他才又急忙一脸纯真,但脸上表情已经收不住,笑开了花,露出一排小白牙,“放心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越明清紧蹙眉头。
太阳穴处隐隐有些发疼,也不知是被这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的主人气的,还是昨日喝了不少烈酒,宿醉后的后遗症。
“留白,备水。”越明清揉了揉眉心,干脆忽略这个没脸没皮的妖孽,开口朝门外呼道。
然后便撑起身子,作势下床。
“嘻嘻,越大公子可是要起床洗漱了?小的来服侍公子穿衣。”東環笑盈盈地凑到越明清跟前,又隔空招了招手,一件淡蓝色衣衫从屏风的架子上飞落到他的手中。
三百多年,这人的性子惯来如此,好似很喜欢招惹自己,跟自己作对,却偏偏又无什么不合宜的过错。说他几句,他也认认真真认个错,反倒显得自己小心眼了。偶尔也置若罔闻,你呵斥他,他依旧对你笑嘻嘻的,且又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犯不上打一架,闹得太僵,最后弄得自己毫无办法,便只得随他去了。
越明清干脆默不作声,任由他没个正行的为自己穿上衣衫,又系好腰带,最后束发戴冠才算了事。
时间刚好,接着就是留白将热水送了进来。
“公子想吃什么,留白去准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进门就没好脸色的瞪了一眼東環,但一对上越明清,就一副单纯可爱模样。
“清粥两碗,熟鸡半只,蒸鱼一条,咸菜少许,去腻。你们不要太客气,都是自家人,早饭随意些就好。”東環很不要脸的抢先吩咐。
“谁跟你是自家人!”留白白了他一眼。他问的是公子,又没问他。
这只臭猫,一点也不见外,真当小续客栈是他家开的啊!公子也忒心善,总不跟他计较,就这么任他蹭吃蹭喝,哼!
“就依他吧。”越明清神色淡淡地叫人看不出情绪。
“公子——”留白撇嘴,不开心地跺了跺脚。
“去准备吧。”越明清淡声道。
留白早就知道自家公子是不会反对的,只气呼呼地生着闷气,扭头就出了门。
“嘻嘻,还是小清你疼我。”東環喜笑颜开,顺势很自觉将手搭在越明清肩头。
“你知道就好。”越明清语气淡淡瞥他一眼,尔后拍开東環的爪子,径自向盆架走去,准备洗漱。
隔阂在两人之间那件荒唐事,算不了了之,两个人都似乎早有默契地不在多提。
東環闻言嘿嘿一笑,不可置否。越明清对他确实不错,作为朋友当算得仁至义尽。自己在他这白吃白喝几百年,他从未计较。初相识时,自己惹了不少仇家,也是他出手相助。负了伤,亦是他给自己上药治愈。大抵来说,越明清属于外冷内热。平日性子虽冷淡些,但确是个心肠好的妖呢。
呵呵,不知不觉,两人竟已相识三百多年。
東環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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