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同事一声惊呼,"邵邵,你怎么了"我似乎从一瞬间的梦里醒来了。看见我自己躺在更衣室的地上,眼睛闭着,嘴唇抿着,一只手还在腰带上,另一只手压在身下…
“快打120”跟我一个班的大胖用喊一样的声音说;我看见平时跟我一起上下班的大个,掏手机的手直颤抖;那个背影是谁,一边朝门外奔,一边说“我去找领导”我真想拦住他们,告诉他们,来不及了。那一刻,我停止了呼吸。但是似乎有一个我又被叫醒了一样。
先于120到来的是我们科长,“怎么样了”他满脸的焦急。“我们都在换衣服,听见响动看见邵邵已经倒在地上了”大胖脸色惨白。“我俩一直在喊他,可是他没再动过”大个一边说一边抖着。亲爱的同事们,惊吓着你们了。“快把大衣给他盖上,地上太凉”我们科长虽然也手足无措,还是保持着一点镇定。
120的大夫是抬着担架进来的,前面那个瘦瘦的大姐带着口罩,看不见表情,只看到微蹙的双眉。在我口鼻处探了下,心脏处听了下,对着她身后的大夫摇摇头,那个大夫也同样判断下,一起对我们科长摇摇头,声音很细微地说“已经死亡”
120的大夫走了,科长,胖子,大个也站到了更衣室外。
我看着我自己,不禁摇了摇头。你的劳累的,短暂的一生竟是这样结束了。还有23天我才四十四周岁。昨天夜里听见隔壁的老爸几次咳嗽,老妈几次帮他翻身。早晨起来就说不清的不舒服,想着还是别请假了,省得扣钱。哎!
"我去他家找人,你俩在这等着,公司已经联系公安局的人了”我科长安排着。
厂房的深处传来每日熟悉的报数声,领导讲产值讲加班的声音。熟悉的同事们队列齐整地排着。我于他们不过是一个消失的数字,我的消失好似一片跌落的枯叶旋过他们的眼前,只是听了,见了,忘了!别了我的同事,别了我的工作,别了,我熟悉的砂芯,你们那温热细腻的触感永远感觉不到了!
在厂房外面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的一个长发女生,那是我少年时的同学,听着她在电话里叫的是大楷,噢,我少年的伙伴。她们的谈话悲悯又怅惘。谢谢你们,我少年的同学,少年的伙伴。别了,同学们!
我们科长在跟老妈说话,当她听说我病了已经送医院了,一下摊坐在地上!“儿,我可怜的孩子”娘啊,儿不孝,儿子已经走了,不能再抚去您腮边的泪,已经不能再来到您床前听您说话,不能再帮爸爸上厕所了,不能再握一次您粗糙的手了,不能再亲热地喊一声‘妈,我回来了’不能再帮爸爸擦一擦背了,不能做任何事了,只能给你们再添无尽的哀思,儿不孝哇。别了,爹娘!
女儿跪在地上,眼睛红肿着,眼神茫然,双手拄在地上,只是在无声的哭泣。其实与女儿已经别过很久了,与前妻离婚后,女儿只在我身边生活三年,就被她妈又接走了。本是我人生唯一的眷恋,现在看着却有些陌生了。女儿,对不起,把你带来人世,没能给你圆满的幸福,女儿,对不起,把你养大,没能给你坚强的依靠,女儿,对不起,让你看见所有的艰难,没能给你温暖的回忆!女儿,爸爸多想再抱抱你,可是不能了。别了,女儿。
哭声已遥远了,尘世的最后一缕烟已渐渐消散。别了,我活过的世界。
别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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