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木心的《文学回忆录》,我总有种幻觉,好像自己做中文系的旁听生。他的课堂生动活泼,充满了人生的智慧,本来枯燥无味的文学史变得妙趣横生。
每次翻开书,眼前出现各个时代的文学大家,木心用他幽默深刻的语言解析每一位大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也讲述他自己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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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读到在四十五讲:十九世纪法国文学木心讲到了福楼拜曾对莫泊桑讲过著名的“一字说”。
“ 你所要表达的,只有一个词是最恰当的,一个动词或一个形容词,因此你得寻找,务必找到它,绝不要来个差不多,别用戏法来蒙混,逃避困难只会更困难,你一定要找到这个词。 ”
木心说:
我也记在心里。以我的经验,“唯一恰当的词”,有两重心意:一,要最准确的。二,要最美妙的,准确而不美妙,不取,美妙而不准确,亦不取。
经验:越是辛苦不倦找到唯一的词,就越练越熟,左顾右盼——来了,甚至这个词会自动跳出来,争先恐后,跳满一桌子,一个比一个准确,一个比一个美妙。写作的幸福,也许就在这静静的狂欢,连连的丰收。
怎样达到此种程度、境界呢?没有捷径,只能长期的磨练,多写,多改。很多人一上来写不好,自认为没有天才,就不写了,这是太聪明,太谦虚,太识相了。
今天读到第六十八讲 意象主义(一)这一段关于文学修辞:
文学修辞,关键不在某个用词妥当贴切(福楼拜的“一字说”,即找到你唯一准确的那个词,也是ABC ),而是构成句子文章的所有的名词、动词动词、介词、形容词,副词、助词、连接词、感叹词,还有俚语、典故、专门名词、术语,甚至标点,都要使唤自如,唯我独用,又要使人不陌生,读起来只觉得天然自成,而风味风格却使人无从模仿——这,才是真正的文学家。
福楼拜呢,福楼拜是太聪明太老实了,话也没讲清楚。他自己写作时,才不止这个拿来教莫泊桑的土法子。达芬奇用色,把颜色用秤子称了,再调,以区分色度,但实际画起画来,早已忘其所以。
下面这一段话,如果我放在十年以前,肯定表示不理解,但是现在我懂了,事实一定如此。
我曾说:格言是给别人用的。大家都记得某人的某句格言,以为很有启发,以致终生受惠,却不知写格言的人自己是未必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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