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03:以“上帝视角”躬身入局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一个人抱持“上帝”视角,未与他人、他物产生深切关联,喜怒哀乐的感情尚未发出来、无所偏倚的状态,可以称作“中”。产生关联后,喜怒哀乐的感情流露出来,却能符合礼的规范,合乎当然的节度,无过无不及,可以称作“和”。中是天下的根本,和是天下的大道。保持中正平和,天地便各安其位、各得其所,万物便各循其性、自成正果。
如果把《大学》看作是“成人”学问的话,《中庸》则可以看作是“成事”的学问。前者用于指导和成就人,后者用于解决各种各样的现实问题,成就事。
每个人、每个时代面临的问题都不相同,但解决一切问题时“致中和”——保持中正平和的心态都不可或缺。
哲学家冯友兰先生讲:“一个人,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满足和表达到恰当的限度,他的内部就达到和谐,在精神上很健康。一个社会也同样,其中各式各样的人的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满足和表现到恰当的程度,这个社会的内部就达到和谐,安定而有秩序。和是调和不同以达到和谐的统一。”
一、何谓“未发之中”
什么是解决问题?说到底就是调和不同使之达到和谐统一的状态,而一切调和必自“不偏不倚”始。没有“不偏不倚”,便没有调和不同的可能。假定我们和某人产生了彼此无法解决的矛盾,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调和我们的矛盾。如果他是有立场的,不能做到不偏不倚,我们还会接受他的调和吗,还会信从他的建议吗?
这个“不偏不倚”之“中”有两层意思:一是喜怒哀乐之未发,也就是说,尚且没有卷入到相应的关系中,尚未选定立场和方向。简而言之便是尚且具备上帝视角或第三方视角;二是占据中位,之所以讲“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大学》中反复强调本末终始之道,没有根本,便没有一切衍生物。没有占据中位者,便没有参照物,便不存在秩序。试想,在拍集体照时,是不是要先确定一个“中”位?几个人站在一起拍张照片,是不是有个“C”位的问题?一幅普通的画面,是不是有个把关键物放在黄金分割位上的问题?有了公认的、约定俗成的“中”,便有了根本,剩下的便是各安其位、各得其所的问题了。
王阳明先生讲“不可谓未发之中,常人俱有”便是在强调这个“中”的难得,它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没有上帝视角或第三方视角,没有“允执厥中”的立场和意识,心中不能包容整个世界,是不可能具备这个“未发之中”的。还有更为隐秘的一层,所谓的“成事”——解决问题,从根本上来讲便是“调和关系”。要“调和关系”,既要与当事双方都不存在直接关系,又要设身处地、身临其境地走进与双方的关系之中。表面上看这是一种矛盾,深层来讲,这才是“未发之中”的难得。今天,参与判案的法官如果与当事人一方有直接关系,是不是要回避?一旦成为主审法官后,是不是要有意识地走进当事双方的关系之中,才能明辨是非,做出准确的判定?
上帝视角、第三方视角、法官立场,便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
二、何谓“皆中节”之和
人们感慨“为什么听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如果没有一个以“身”为尺度的实践过程,是很难真正解决问题的。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晋惠帝便说过一句荒唐话。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食观音土,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消息被迅速报到了皇宫中,晋惠帝大为不解,问朝臣“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从视角来讲,不能说晋惠帝不具“上帝视角”,从德性来讲,不能说晋惠帝不具良善。问题是这位极具悲悯之心的晋惠帝,为什么不能解决老百姓的实际问题呢?根本原因便是未能“皆中节”,说到底便是太不切实际。要做到“皆中节”,还要有个“躬身入局”的问题。只有以身为尺度,亲自去测量一番,才会达成“皆中节”的“和”。
上帝视角只是个视角,第三方视角只是个第三方,法官立场,只是个立场。深入进到一层关系之中后,要解决一个具体问题时,要调和某种关系时,只能有一种立场,那便是当事人立场。只能有一个视角,那便是当事人视角。唯有站在当事人的视角和立场上,引导和促使他朝向和谐统一的状态尽心竭力地前行,才能最终达成“皆中节”之和。
不要忘了,法官判完案子之后,当事人双方还是要各自去讨各自的生活,各自去经营各自的人生的。倘没有当事人双方尽心竭力朝向和谐统一的努力,便没有当时和谐,没有此后的和谐,便没有社会的和谐。
什么是“致中和”——保持中正平和的心态?形象点讲便是以“上帝视角”躬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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