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之旅(七)

文.图/英歌h

凌晨四点，家人都起床了，妹妹和我做出门前的准备。原定八点出发，司机临时改九点，并再三保证，如误机，他承担费用。如此甚好，多出一小时陪伴时间，陪老爸下了两盘棋，一比一。

"你们都走了，以后没人陪我下棋啦。"老爸一合棋盘叹口气。

我坐在老爸身边，帮他剪下指甲，俩人比比手的大小，差不多，老爸的手好小。

“疫情没结束，不要跑回来了，你们放心，我没事，老实在家待着不犯病。只要你们把自己的家安排好了，身体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人活多大岁数早晚都得走。"

我在写字板上写了一行字："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在，我们才有家。"写完我又消除了，太煽情，眼泪涌上来，怕控制不住。

临行劝阻老爸不要下楼，拥抱道别，眼泪终于止不住，下次再见不知何时。

"放心吧，85岁之前没问题！"

"瞎说，你上次还说95呢。"

表侄女在长春读书，因疫情放假，居家隔离14天后放出来时间不长。她往返常坐跑线车(拼车)，也为我事先联系好了车子，从柳河到长春两百，比她回来时便宜了两百，可见管控没那么严了。

跑线车是辆挺新的六座商务车，司机是位姓*的墩实小伙子，称为甲师傅吧，这是我所获知的关于车主的唯一信息。车子虽不错，却人货同载，后备箱和所有座位空隙塞得满满当当，三四个编织袋大包，代送货。

车上除我坐了四个人。

副驾位置坐的一位山东大汉貌似老板，全程几乎都开免提粗门大嗓谈生意，不顾司机提醒，但一路下来也没听出他做的啥生意，就听到不停地重复：一车货、两车货……

我旁边坐位美女，说是去长春打Hpv四价疫苗，这是第三趟，打完即回。后座一位胖哥一位瘦女，全程缄默。

高速车很少，甲师傅开得飞快，如何做到超速又不违章，跑线车司机肯定心知肚明。一个半小时后，到达长春高速出口，几位大白举着请出示吉祥码、行程卡、核酸阴性证明的牌子在检查。

“做核酸了没？”我好像就听到大白问司机这句话，不确定看没看，然后就放行了。

旋即，甲师傅将我和山东男移交给等在路边的一辆牌照吉A的出租车，由这辆车载我们重上高速去机场。

车况很差，又脏又破，里面已坐两人，行李被粗暴地塞进有限的空隙。山东男对与我和另一位陌生女人挤坐后座颇为不满，让再叫一辆。司机哪肯，颇为强势地将行李塞好后关上车门开跑。

我看到牌子上司机个人信息，称他乙师傅吧，他是甲师傅在路上联系好的，感觉他们是一条龙生意。车子开得飞快，乙师傅边开车边一直在用右手点手机，在不同的微信群和好友间听语音发语音，还和一个男人视频了几分钟，中途又有人介绍一单机场接人的生意给他，这令他喜出望外：

"你怎么知道我正去机场？太好了！"

他居然不戴口罩！我旁边的山东男也没戴！我上车时副驾的男乘客正吸烟，车内烟味呛鼻，被我制止了，口罩也似戴非戴。离机场还有两分钟，他又点燃了一支烟。什么劣质烟啊，呛得我直咳嗽，我旁边的貌似农村中年女有怨气不敢言，我不客气地制止了，烟男拉开窗，甩了香烟，悻悻地：

"你早说，我就不点了！"

"车里本来就不应该吸烟的！"

昨天有友知我返程，微信提醒：“防新冠防渣男。"我回他："渣男有时猛于新冠。"

而我旁边的这位中年女，来自本省有区域上管控名单的**市。

挤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不由得思考起防控的意义和作用。

从出发到抵达机场，全程235公里，两小时6分，高德导航两小时49分。这43分钟是如何省出来的？

快速、便捷，却充满各种不确定风险。究竟是谁、是什么在促成、成全并保障着防疫大背景下这风生水起的交通链？乘客的安全谁来保障呢？

话说，我是"乘客"吗？全程我没付过钱(开车前，干弟媳将两百块现金给了司机)，我没任何凭据证明我坐过这样的车。

从某种角度说，"乘客"之需，也是对这类车生意的成全，风险只能自担。

飞机准时起飞，穿行于气象万千的云海之上。

彼时彼刻，头天回沈的弟弟正在隔离酒店吃午餐盒饭，与我同时离开老家的妹妹抵沈后被滂沱大雨阻在家门之外，准备雨歇后回家整理行装，等社区联系好车子，接去酒店隔离7天。

原以为下高速会有人拦截，直接将他们分别送去集中隔离，却无人理睬，他们一时无助，就先回家再报备，对方的答复更让他们无助：

"你报备了，就给你联系集中隔离酒店和车子。你不报备，我就当你没回来。但如果出了问题，责任自负。"

还可报可不报？责任自己负得起？妹妹、弟弟都是老实人，都乖乖报备了。

而此行做好隔离准备的我，却一路绿灯，在杭州平安着陆，飞机转地铁、地铁转高铁，历经12小时奔波，回到自己的家……

历时17天，圆满结束此趟——非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