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刘存①
今年的清明前格外冷,一放假,我就带着儿子连夜驱车回到了老家。
今天是清明节,早晨睁开眼,拉开窗帘,发现昨晚下雨了。再打开手机,发现“济南清明落雪”刷爆了朋友圈。真是“恻恻轻寒翦翦风,小梅飘雪杏花红”。
下来楼,发现雨停了。即使穿着羽绒服,我依然能隐隐感觉到倒春寒的威力。一路小跑,不多会儿就到了南湖。雨后的南湖,烟波浩渺,桥的两侧有几只燕子在湖面轻轻掠过。又应了“夜深斜搭秋千索,楼阁朦胧烟雨中”两句。
刚刚跑步回来,就接到姐姐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她家,我说吃过早饭就过去。清明节的前三天,小姨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后来一忙,就忘记了回过去。到了晚上,小姨又打过来,问我清明回不回家。我说,回去。小姨告诉我她拔了一些布布丁(蒲公英),要我泡水喝。又怕见不到我,就提前送到了姐姐家,让我走的时候别忘了拿着。放下电话,我愣了很久。近几年,我患了高血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很多长辈亲人很当回事,给我想了很多的办法降血压。
大姑姑知道了我高血压,马上回老家在金堤坡上割了很多绞股蓝,她听说绞股蓝降压效果很好。绞股蓝生长在夏季,我能想象出大姑矮小的身影,在夏日的骄阳下,奋力挥舞镰刀,挥汗如雨,就是为了给她大侄子搞到降压的野草药。她洗的很干净,然后晒干,给我拿回来满满的一化肥袋子。可惜的是,因为难以下咽,我喝了很少,就一直丢弃在地下室里。
上大学的第一年寒假,我去姑姑家。大姑看我感冒了,赶紧领我到村东头的药铺打针。她知道我小时候怕针,打针的时候一直抓着我胳膊,怕我害怕。
给父母上完坟,接到了小姨的电话,表弟开车拉着她在加油站等着我们呢。大家见面,寒暄一番。小姨给我蒸了三种干粮:白面馒头、榆钱窝头、枣窝窝,都是我爱吃的。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给她准备任何礼物。我知道,她不会怪我。小姨只比我大八岁,也许是这个原因,我们走动得很近。后来,我离开了老家,也是经常电话联系。再后来,就视频聊天了。小姨打来的电话,我会经常接不到,她就会给我语音留言。一般都没有什么事,就是寒暄寒暄,听听彼此的声音。
地下室的绞股蓝,是大姑在堤坝上一镰一镰给我割的。方便袋里晒得半干的蒲公英,是小姨在地里一棵一棵给我薅来的。我已中年,在她们眼里依旧是当年留着鼻涕的小孩子。
今年清明,我特地带来儿子上坟祭祖。我想九泉下的父母,一定会见到一个个子高高、白白净净的大男孩。他是他们不曾谋面的孙子,他们孙子的名字,镌刻在他们的墓碑上。前几天,弟妹上坟祭祖(我们当地风俗,新过门的媳妇要拜坟)。过了几天,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胖胖的老太太,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女子,对她笑。胖胖的老太太就是奶奶,高个子女子就是母亲。所以,我相信老人们也会看到儿子的。
此刻,央视科教频道也在演播祭祖的节目。节目上演的祭祖仪式非常正规,晚辈们都要诵读祭祖文。以后再有机会,我会让儿子认真看看祖坟上的碑文。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曾祖父、祖父,当年都是乡邻中德高望重的文化人。
母亲的一生,大部分生活在贫困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可母亲就像坚韧的蒲公英一样,善良、踏实、有志气,从不畏惧生活的重担和压力。而我,就是蒲公英上的一把小伞,即使被风吹得再远,也会再回到母亲身边。
【注】①李是本姓。刘可不是母亲的姓,母姓张。刘是干娘婆婆家的姓。可见,我小的时候很娇的。否则,不会给认干娘。不过,从我记事起,父母对我要求很严。但愿,我没辜负九泉下的双亲吧。
后记:我一般不写有关家人的文章。因为每每回忆起来,都是揭伤疤一样的疼。记得小时候有了外伤,不多久就会结痂。结痂的时候,伤口会发痒。小孩子往往忍不住把结的痂揭下来。结果,伤口还没长好,鲜血又流出来了。每一次回忆往事,就是揭了一回伤疤。然后,再像小时候一样,用舌头舔舐伤口,一口一口的,一遍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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